邕州城南的糧道蜿蜒如蛇,穿行於連綿起伏的丘陵之間。峨眉派的女弟子青蘿立於道旁的高崗之上,月白色的劍穗隨風輕舞。她的目光穿透晨霧,緊盯著那條由遠及近的運糧車隊。車隊兩側,五十餘名峨眉弟子分作三列,手持長劍,劍尖斜指地麵。劍刃上凝結的霜花在晨光中閃爍,如同冰晶鑄就的屏障。
“敵襲——”斥候的驚呼聲從丘陵的轉角處傳來。青蘿的劍尖突然輕點地麵,劍芒在碎石間劃出一道寒光。她敏銳地察覺到糧道兩側草叢中傳來細微的金屬摩擦聲,心中一緊:“劍陣三疊浪——起!”峨眉弟子們迅速收攏陣型,前排弟子的劍尖挑起,中排劍刃平舉,後排長劍斜指天空。劍光交織成一片流動的銀色光幕,將運糧車隊嚴嚴實實護在中央。
從丘陵陰影中湧出的敵軍身著灰褐色的短打,腰間佩戴著短斧與匕首。領頭的馬賊頭目揮舞著一柄開山斧,斧刃上沾著未乾的血跡:“上!把這些娘們兒的劍打飛,糧食都是咱們的!”然而他的戰斧剛剛揮起,就被青蘿的劍光逼退。峨眉劍陣的前排弟子們突然向兩側閃開,中排劍士手中的長劍化作兩道寒芒,直刺馬賊的咽喉。
與此同時,在邕州城北的桂江之上,少林寺的慧能大師正立於浮橋的中央。他的禪杖斜插在木板橋麵,杖尾的銅環隨著晨風輕叩橋板,發出清越的聲響。浮橋兩岸,二十餘名少林棍僧分列兩側,手持齊眉棍,棍端束著紅綢。紅綢在江風中飄蕩,如同火焰般熾烈。
敵軍的戰船從江麵的薄霧中緩緩浮現,船頭的衝角頂著尚未褪儘的星光。敵軍將領手執令旗,旗麵繪著血色的鷹隼:“攻橋!”戰船上的士兵們齊聲呐喊,手中長矛如林,試圖強行登橋。
慧能大師的禪杖突然插入江中,江水被杖身激起一圈圈漣漪。他的聲音低沉而渾厚,宛如古寺晨鐘:“少林——伏魔棍陣——起!”少林棍僧們齊齊合十,動作整齊劃一得仿佛一人。前排棍僧單膝跪地,齊眉棍橫於胸前;中排棍僧半蹲,棍尖斜指下方;後排棍僧直立,棍端高舉過頂,形成三層立體的防禦陣型。
當敵軍戰船試圖靠攏浮橋時,前排棍僧的齊眉棍突然橫掃而出,棍風將試圖登橋的敵軍士兵掃入江中。中排棍僧趁機躍起,棍身在半空中劃出完美的弧線,直擊敵軍的戰船側舷。後排棍僧則將齊眉棍高高舉起,紅綢引燃,化作兩丈長的火龍,逼退了後續的敵軍戰船。
城內的將領站在箭樓上,望著城南糧道上劍光閃爍與城北浮橋處火光衝天,手中羽扇輕輕搖動。他的副將鄭琦快步跑來,手中握著從城西傳來的加急軍情:“大人,峨眉派在糧道擊退了三波馬賊,少林寺的伏魔棍陣也已逼退敵軍五艘戰船。但現在敵軍主力開始集結於東城門外,似有總攻的意圖。”將領將羽扇輕輕擲於案上,扇骨在青石案麵上發出清脆的聲響:“傳令下去,各城門守軍進入一級戰備。同時——”
他的話音未落,城南的青蘿突然察覺到糧道兩側的草叢中傳來細微的金屬摩擦聲。她迅速躍上一塊突兀的岩石,居高臨下地掃視四周,發現草叢中隱約露出幾截寒光。青蘿冷哼一聲,劍尖突然指向西側的丘陵:“暗處的朋友,可以出來了。”
從草叢中躍出七名身著黑衣的刺客,他們的腰間佩戴著特製的短刃,刀身狹窄而筆直,顯然是為了暗殺而打造。領頭的刺客甩開披風,露出半張被麵紗遮擋的麵容:“峨眉派的丫頭,識相的就讓開糧道,否則連你們的師父也救不了你。”青蘿的劍尖突然幻化出七道寒芒,直指對方的咽喉:“峨眉劍法,從不與宵小之輩廢話。”
少林寺的慧能大師在浮橋上感覺到江水的震動愈發強烈,他突然注意到敵軍戰船的船底隱隱有氣泡泛起。慧能低喝一聲:“水下有異!”前排的棍僧們迅速將齊眉棍插入江中,棍身在水中劃出一道道漩渦。果然,五名身著魚皮緊身衣的水鬼從江底浮出,手中握著鋒利的匕首。慧能的禪杖突然脫手而出,杖身在空中劃過完美的弧線,精準地擊中一名水鬼的腕關節。其他棍僧趁機揮棍,將試圖破壞浮橋的水鬼逼回江中。
城南的糧道上,峨眉劍陣與七名刺客的戰鬥已進入白熱化。青蘿的劍法突然由繁入簡,劍光化作一泓清泉,劍尖直指領頭刺客的心口。刺客揮刀格擋,卻見劍尖突然下沉,刺向對方的右腿膝蓋。這是峨眉派失傳已久的“溪流劍意”,專攻關節要害。領頭刺客慘叫一聲跪倒在地,青蘿的劍尖卻停在了他的咽喉:“報上名來,或許能留你全屍。”
浮橋處,少林棍僧們正與敵軍戰船上的弓箭手對峙。慧能大師的禪杖重新回到手中,他突然注意到敵軍的旗號中出現了從未見過的標記——一隻展翅的黑鷹。慧能皺眉道:“這是黑鷹幫的暗旗,他們怎會與交趾軍勾結?”棍僧無相合十說道:“師父,黑鷹幫在嶺南以劫掠商旅為生,想必是被敵軍收買。”慧能點了點頭,禪杖在地上重重一點:“無相,你帶人去東城門支援。記住,黑鷹幫的徒眾慣用毒鏢,小心提防。”
城內的將領在箭樓上聽到少林棍僧的傳報後,羽扇輕輕一揮:“黑鷹幫?看來敵軍的聯盟比我想象中還要複雜。傳令葉家槍陣和狄字鐵騎——今日之戰,務必查明敵軍的真正意圖。”鄭琦領命而去,將領轉身望向城內,萬家燈火在晨光中逐漸熄滅,取而代之的是守軍緊張而有序的備戰景象。
糧道上的戰鬥接近尾聲,青蘿將最後一名刺客的兵器繳獲,卻發現對方的短刃上刻著與黑鷹幫相同的標記。她皺眉思索片刻,突然策馬奔向城南的聯絡信鴿站。幾羽白鴿從竹籠中飛出,消失在晨霧之中。
浮橋處,無相助慧能守橋後,帶領十名棍僧趕往東城門。他們在城門口遇到正與黑鷹幫徒眾對峙的葉家槍陣士兵。黑鷹幫的幫眾們手持塗有綠芒的毒鏢,正在試圖突破葉家槍陣的防線。無相突然躍上城樓,齊眉棍橫掃而出,將三名黑鷹幫徒眾逼退。葉家槍陣的領隊葉鐵柱抱拳行禮:“多謝大師援助,這些黑鷹幫的鼠輩慣用毒鏢,我陣中已有三人中招。”無相從懷中取出一個瓷瓶:“這是少林寺的千斤拔毒散,暫可壓製毒性。”
城外的敵軍大營中,交趾將領與黑鷹幫的頭目正在帳內密談。將領手中的玉圭突然被黑鷹幫主的鐵爪抓出一道痕跡,他強壓怒火:“貴幫的毒鏢雖厲害,但少林寺的千斤拔毒散更勝一籌。貴幫若不想全軍覆沒,最好退下。”黑鷹幫主陰惻惻地笑出聲:“交趾軍的藤甲兵昨夜被唐門的破甲釘殺傷過半,若沒有我黑鷹幫的毒鏢,隻怕今日攻城更難。”
將領正要反駁,帳外突然傳來急促的馬蹄聲。一名斥候跌跌撞撞闖入,手中火漆封緘的軍情急報尚未展開,將領已從他身後士兵的慌亂中察覺不妙。斥候跪地喘息:“大人,東城門——黑鷹幫與少林棍僧交戰,我軍被卷入其中。另外,糧道的馬賊突然撤退,與峨眉派弟子對峙時還留了活口……”
將領的羽扇輕輕顫動,他突然意識到這場戰爭的格局已超出單純軍事範疇。武林各派的介入、黑鷹幫的突然倒戈、糧道上的神秘變化,所有線索交織在一起,指向一個他尚未完全掌握的真相。他轉身望向城樓外,那裡白鴿從南方飛來,羽翼上沾著未乾的血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