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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1章 孤舟蓑笠翁,獨釣寒江雪(1 / 1)

卷首語

《大吳會典?風憲》載:"禦史巡按四方,當察民生之艱,劾貪墨之徒,雖宗室貴胄,無所避忌。"謝淵以孤舟蓑笠之姿,泛寒江而獨釣,以茶梗為鉤,以律法為綸,鉤沉宗室之貪墨,緝拿權貴之罪證。其心昭昭若雪,其行烈烈似梅,挺立於風憲之位,堪稱百官之儀範,萬民之倚靠。

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

孤舟蓑笠翁,獨釣寒江雪。

永熙六年臘月,鵝毛大雪壓得都察院門前的石獅子佝僂如病夫。謝淵獨坐值房,手中竹片在輿圖上劃出沙沙聲響,榷場與衛所的標記旁,新添的茶漬痕跡已凝成深褐,像極了那年江西茶農們被皮鞭抽笞後滲出的血痕。指尖撫過竹片毛邊,粗糙的觸感讓他想起抗稅茶農臨終前塞給他的半片茶餅——此刻正與輿圖上用茶漬圈出的隱田範圍嚴絲合縫。

鴻臚寺譯館內,火盆中鬆炭劈啪作響,火星濺在青磚上轉瞬即逝,卻驅不散謝淵眼中刺骨的寒意。他捏著田冊邊角剝落的火漆,銅製顯微鏡的鏡筒在燭光下泛著冷光,漆片內的纖維在玻璃載玻片上清晰如蛛網:"周立,取《工部火漆考》與《廬山雲霧茶譜》。"他的聲音低沉,帶著壓抑多年的憤懣。

周立抱來兩函典籍,袖口還沾著譯館特有的鬆煙墨氣息:"大人,襄王府近這幾年的采購賬冊,"他的手指在泛黃的紙頁間翻動,最終停在夾著紅簽的頁腳,"每逢新火漆製出,必有"廬山茶梗三錢,入漆備用"的蠅頭密記,且與田冊更新日期分毫不差。"謝淵將火漆碎片與茶譜圖譜重疊——那是寧王封地的暗碼,也是壓在茶農身上的大山。

"那年在江西,"謝淵忽然開口,聲音像被北地雪水浸過,"二十三名抗稅茶農被冠以"暴民"之名當街問斬,"他的指節重重敲在賬冊上,驚起幾點墨灰,"可他們用鮮血染紅的田契,如今都成了宗室火漆裡的草木碎屑。"周立不敢抬頭,隻看見大人指腹在桌沿碾出的茶漬,恍惚間竟與刑場上茶農們匍匐在地的身影重疊,那些被踐踏的茶餅,那些未乾的血痕,此刻都凝在這小小的漆片之中。

次日卯時,宗人府正堂的青磚上結著薄冰,謝淵的皂靴數次打滑,卻仍走得步步堅定,靴底與冰麵摩擦出刺耳的聲響。宗正卿蕭睦斜倚在雕花太師椅上,蟒袍袖口繡著的金絲紋飾在晨光中格外刺眼:"禦史大人三番五次闖入宗人府,莫不是想嘗嘗廷杖加身的滋味?"

謝淵將驗漆報告與賬冊重重摔在楠木案上,七枚火漆樣本在瓷盤中叮咚作響:"蕭大人可知,"他翻開《大吳會典》,朱砂圈注的"私改火漆配方者,匠人斬立決,主官連坐"映著窗外雪光,"襄王府私摻茶梗入漆,致使田冊混淆、隱田逾矩,此等行徑,按律當如何論處?"他取出琉璃載玻片,借著晨光展示,"鴻臚寺十二名譯官晝夜共驗,此漆纖維與廬山十八堡茶園的土壤微量元素完全吻合,蕭大人還要裝聾作啞?"

蕭睦的手指驟然捏緊太師椅扶手,指節因用力過度而泛白:"僅憑些許草木碎屑,便想治宗室之罪?禦史大人未免太過天真!"

"草木碎屑?"謝淵冷笑一聲,展開丈餘長的輿圖,榷場與衛所的標記用朱砂圈點,如鐵環般將廬山死死鎖住:"蕭大人請看,寧王榷場扼守廬山十三處茶路,"他的驗印錐重重劃過衛所圖標,"衛所盤查記錄顯示,凡抗稅茶農出境,必"暴斃"於荒郊——這鐵環鎖的不是茶,是萬千百姓的咽喉!"他從袖中取出用宣紙拓印的殘頁,"河底撈出的"寧王府隱田"四字雖殘,卻與賬冊中火漆的乾燥年份、茶梗含量完全一致,蕭大人還要包庇到何時?"

子時的都察院靜得能聽見雪花撞擊窗欞的沙沙聲,謝淵對著蕭櫟寄來的梅枝書簽出神,書簽上的刻痕在燭影中忽明忽暗。忽有暗衛叩門而入,遞來一封浸著雪水的信箋,信末半枝老梅的刻痕讓他心頭一緊——這是太學時期與同窗約定的暗號,意味著宗人府密檔已曆經七道關卡,衝破重重阻撓送至眼前。

幾日前:"大人,刑部急報,"周立推門而入,氣息中帶著刺骨的冰碴,"寧王...寧王昨夜自縊於私邸。"謝淵手中的狼毫筆應聲而落,墨汁在信箋上洇出一團深黑,他望著窗外簌簌而落的梅枝,花瓣上的積雪壓彎了枝椏,卻終究未斷:"知道了。"聲音輕得像一聲歎息,卻藏著看透世事的悲涼。他明白,寧王的死不是終結,而是九王奪嫡的風雪初起——秦王的鐵騎正踏碎邊關的積雪,趙王的密使正沿著茶路奔赴京城,而他,即將陷入更險惡的漩渦。

三日後的文華殿,陽光透過雕花窗欞,在謝淵的獬豸補服上投下斑駁光影,卻照不亮殿中王公大臣們陰沉的臉色。他望著殿下太子蕭桓腰間的玉牒鏈,鏈節上的雕花與寧王私窯燒製的建盞那麼相似,那是宗室特權的象征,也是壓在百姓身上的鎖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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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禦史,"太子的聲音從龍椅下首傳來,裹著臘月的寒意,"宗室自縊,案情已了,何必再窮追不舍?難不成真要攪得朝堂上下不得安寧?"

謝淵掀開貼黃匣,隱田輿圖在丹墀展開,圖上的朱砂標記如點點血痕:"啟稟太子殿下,"他的手指劃過圖上鐵環,"寧王雖死,其榷場與衛所仍在盤剝茶農,"又取出一摞賬冊,紙頁間夾著幾片枯黃的茶梗,"襄王府采購茶梗的記錄,直至昨日仍在更新——"他忽然轉身指向戶部尚書,"其袖口繡著的紋飾,經鴻臚寺檢測,染料中竟含寧王私礦的朱砂,此等違禁之物,大人從何所得?"

戶部尚書渾身一顫,蟒袍劇烈抖動,像被人抽去了脊梁:"禦史大人休要血口噴人!"

謝淵冷笑一聲,展開《大吳律?服製篇》:"大人可知,非宗室貴胄不得用朱砂繡紋?"他舉起檢測報告,聲音如利劍出鞘,"而此繡片的染料配比,與寧王私窯火漆完全一致——"他緩緩掃過殿中諸臣,"諸位大人袖口的紋飾,莫不是都來自寧王的"賞賜"?這滿朝的紋飾,究竟是風雅之物,還是結黨營私的印記?"

殿內鴉雀無聲,唯有太子指節捏得發白,指縫間滲出的血珠滴在玉牒鏈上,染紅了半枚鏈節。謝淵知道,他觸到了九王奪嫡的暗線——那些繡在袖口的紋飾,正是諸王勾連的印記,而他,正在揭開這張盤根錯節的大網。

結案那日,謝淵站在都察院門前,望著蕭櫟帶來的西域梅種。樹苗的細枝上掛著冰晶,卻已鼓起星星點點的新芽,像極了茶農們在霜風中倔強挺起的脊梁。"種在獬豸像旁吧,"他接過樹苗,指尖觸到樹根處裹著的廬山紅壤,"讓梅香與律法同壽,讓茶農的冤屈,都化作春泥護新苗。"

周立捧著新刻的《墾荒保護令》竹片,片上係著幾縷茶農的斷發:"大人,他們說,這竹片比玉牒更貴重,比金鑾殿的青磚更暖。"謝淵撫摸著竹片上的刻痕,茶漬與血淚的混合痕跡,在陽光下漸漸顯露出"民"字雛形——那是茶農們用鮮血和斷指刻在天地間的字跡,是比任何律法都更沉重的訴求。

遠處,宗人府方向傳來銅鑼聲,成王蕭櫟正帶著刑部官員查封玉牒庫,鳴鑼聲驚起幾隻寒鴉,在漫天飛雪中劃過一道漆黑的痕跡。謝淵望著這一切,正如片頭古詩《江雪》雲: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孤舟蓑笠翁,獨釣寒江雪。此刻的他,何嘗不是那獨釣寒江的蓑笠翁?風雪越大,手中的竹片越緊,心中的公道越明。他知道,隻要禦史的獬豸冠還戴在頭上,隻要茶農的梅枝還種在都察院外,這世間的不公,終有被白雪覆蓋的一日。

片尾

謝淵之查案,若駕孤舟以臨深淵,獨釣於寒江凜冽之處,雖千岩萬壑阻其路,霜刀雪劍逼其心,而誌愈堅、氣愈昂。以茶梗為證,細驗於毫厘之間,追根溯源,直抵隱田之弊;以律法為器,橫斷於奸佞之頸,斬貪破網,力挽民生之艱。宗人府內,麵斥權貴而目眥欲裂,色愈冷而語愈烈;文華殿上,指陳罪行而肝膽俱裂,聲愈顫而氣愈剛。

茶農斷發,寸寸係於竹片,是黎民百姓托命之重;梅枝映雪,株株種於衙前,乃禦史風憲存世之證。其立朝也,如獬豸之觸邪,不畏權貴;其親民也,似梅枝之淩霜,守護寒門。斯人為禦史,真可謂"鐵骨錚錚,可照青史之幽;冰心皎皎,能鑒黎民之苦"。

都察院外,梅枝搖曳,承雪而不折,經霜而愈芳;落雪無聲,化泥而護根,潤物而長歌。此景此心,早已在天地間,書禦史之忠勇無雙,刻律法之剛柔並濟,留得清白正氣,千秋不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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