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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3章 六月禾未秀,官家已修倉(1 / 1)

卷首語

《吳史?食貨誌》載:"鹽政賦稅,國之根本,上關國庫盈虛,下係黎民饑飽。"德佑十年秋,謝淵巡按河東,見鹽場灶戶佝僂運鹽,稅吏賬簿數字詭譎。鹽引記錄與實際流通量相差懸殊,稅糧冊中虛報數字層層嵌套。當他翻開《鹽法條例》《稅糧則例》等典籍,泛黃紙頁間透出的不僅是政務積弊,更是官商勾連、宗室染指的龐大利益網絡。這場圍繞賦稅鹽政的博弈,終將以律法為刃,剖開層層黑幕。

父耕原上田,子劚山下荒。

六月禾未秀,官家已修倉。

德佑十年八月十五,辰初刻。謝淵踏入河東鹽場,鹹澀海風裹挾著泥沙撲麵而來。他蹲身抓起一把官鹽,指間漏下的顆粒混著灰褐色雜質:"張巡檢,"將鹽粒置於《鹽引質量標準》圖示旁,"永熙朝定例,上等海鹽需"色白如雪,雜質不過半錢","掌心攤開泥沙,"此鹽雜質超兩成,"突然抽出《鹽倉出入簿》,"賬麵記錄每日收鹽二百石,"翻開玄夜衛暗訪手記,"實際產量僅百石,差額鹽引去向何處?"

張貴的下唇被咬得發白,袖中算盤珠子碰撞的節奏越來越亂,幾乎要從袖口迸出:"天公不作美,曬鹽...曬鹽失收..."說話時氣音不穩,後半句幾乎消散在鹽倉潮濕的空氣裡,雙手無意識地來回搓著衣角,指節因過度用力而微微泛白,仿佛想借此掩蓋內心的慌亂。

"天公能讓秤杆短三寸?"謝淵靴尖踢開鹽倉角落鏽蝕的木秤,磨損的秤星下露出嶄新鑿痕。他舉起玄夜衛查獲的證物——秤杆內側刻著的暗記與晉王府庫房標記完全吻合:"每斤少秤三錢,"指尖劃過《度量衡管理條例》批注,"按永熙朝例,私改官秤者杖八十;參與鹽引舞弊十引以上,"重重叩擊《鹽法條例》,"當處絞刑!"

鹽倉木門轟然撞開,鹽運使李正跨進門檻,官靴底紅膠泥在青磚上拖出長痕。謝淵翻開《輿地誌》河東土壤圖譜:"此土色赤而黏,"將樣本推到對方麵前,"與晉王府莊園土質無二。"他把《鹽稅則例》拍在鹽袋上,震落的鹽粒簌簌作響:"永熙定製每引三錢,你卻按五錢征收。"算珠在指間飛轉,"河東百萬丁口,每年多征兩萬兩——"突然抽出密報,紅筆圈住"晉王府修繕專用銀"條目,"這些銀子,多少進了宗室私庫?"

未初刻,鹽運使司衙門。謝淵將三本賬冊按年月順序排開,狼毫蘸滿朱砂:"李大人,"筆尖點在《鹽引流通簿》三月記錄,"賬麵三千引,課稅卻按兩千引。"翻開王記商號賬本,"其實際購入四千引,"突然抖出幾封密信,"信中"每引抽成五錢"的筆跡,"與李正公文批紅重疊比對,"連頓筆弧度都分毫不差!"重重敲擊《大吳律?戶律》:"官吏受財枉法,當處斬立決!"

李正官帽翅劇烈震顫,後背汗漬暈開深色雲團,唾沫的聲音在寂靜的大堂格外清晰,他的手指死死摳住桌沿,關節因用力而泛白,半響才擠出幾個字:"此乃...晉王殿下示意..."話語間滿是威脅與僥幸交織的顫意,仿佛搬出晉王就能震懾眼前這位鐵麵禦史,掩蓋自己的累累罪行。

"晉王能改蕭武皇帝欽定的鹽法?"謝淵翻開《大吳會典》洪武朝卷,指節劃過泛黃條文:"鹽政舞弊者,抄家充軍。"抖開玄夜衛查獲的十年賬冊:"你與七大鹽商合謀,"逐項列舉,"短秤克扣、虛增產量、倒賣鹽引,累計侵吞稅銀二十萬兩。"突然攥住對方右手,拇指按壓其右手中指內側:"此處老繭形狀,與長期握筆批紅的施壓痕跡完全吻合!"

師爺踉蹌著擠到堂前,渾濁的眼珠不安地轉動,壓低聲音道:"大人!鎮刑司..."話音未落,便被謝淵厲聲打斷。

"鎮刑司的手能遮天?"謝淵猛地拍案,硯蓋震落在地發出悶響,墨汁飛濺在《鹽法條例》扉頁。他一把攥住師爺不停發抖的手腕,將其按在條例條文之上:"《大吳會典》神武二十七年例,"謝淵目光如炬,"慶州鹽案中,鎮刑司插手乾預,最終涉案官員皆被嚴懲。你可知,"他指尖劃過師爺袖口露出的半截紋銀,"當年慶州師爺收受賄賂,隱瞞鹽稅虧空,被處以絞刑!如今你袖口的銀票,可是分潤所得?"謝淵的質問字字如刀,師爺臉色瞬間變得慘白,雙腿發軟幾乎癱倒在地。

申時三刻,山西布政使司內氣氛凝重。謝淵展開《稅糧實征冊》第十五卷,朱砂筆在平陽府記錄上果斷畫下五道粗線:"王布政使,"他將《勘災報告》推過案幾,"澤州、平陽等五縣麥收僅三成,"翻開《蠲免疏》,語氣堅定,"我援引神武二十三年例,當年山西大旱,朝廷蠲免秋糧六成。且永興五年,大同府虛報賦稅案,"謝淵目光掃過眾人,"涉案官員皆被革職查辦。"他突然抽出《災民花名簿》,將兩冊指紋並置展示:"完稅手印用左手,稅單卻用右手——"謝淵冷笑一聲,"永興朝的滄州稅案,便是因左右手按印不符,揭穿了整個舞弊團夥。裡正豈會有這等造假本事?分明是有人蓄意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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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誠官袍下擺不停晃動,袖中傳來銀票摩擦的窸窣聲,強作鎮定道:"許是...許是疏漏..."

謝淵唇角勾起一抹冷笑,突然抽出一遝文書重重拍在案上,紙頁震得桌上墨硯中的汁液都跟著晃動:"疏漏?《平陽府倉儲月報》顯示,災年糧倉入庫麥量反比豐年多出五百石;《漕運記錄》又記,同期運往京城的稅糧卻少了三成。"他迅速翻開其中一冊,指著上麵密密麻麻的數字,"五月十六,你批下"加急轉運稅糧",可同日的《驛站馬料消耗賬》,運送稅糧的車隊卻隻領了十匹馬的草料——這般自相矛盾的記錄,也是疏漏?"

"疏漏?"謝淵語氣充滿嘲諷,抖開玄夜衛密報,紅筆圈住"災民賦稅攤派計劃":"你與知府合謀,將賦稅轉嫁給未災州縣,中飽私囊萬餘兩。永熙十二年,應天府也曾出現類似情形,"他翻開《大吳會典?賦役》,指關節重重敲擊,"當時主犯被杖一百,永不敘用!如今你欺隱稅糧遠超千石,按律當如何,你比我更清楚!"

不待對方辯駁,謝淵又抽出張泛黃的契約:"還有這份地契,你在災年購入城南百畝良田的時間,"指尖重重劃過契約落款日期,"恰好與虛報賦稅的月份重合。《大吳律?戶律》規定,官吏財產來源不明,當追根究底!"說罷,他再次舉起《災民花名簿》與稅單,"左右手按印不同隻是表象,這花名簿上的指紋,"對著燭光展示,"紋路淺淡模糊,分明是用漿糊拓印而成,如此拙劣手段,"目光如炬掃過王誠瞬間煞白的臉,"真當能瞞天過海?"

酉初刻,太原府大堂內,燭火搖曳。謝淵將兩份文書重重推向前排官員,都察院大印在燭光下泛著朱砂紅:"鹽稅恢複三錢舊製,"他宣讀新章程,字字鏗鏘,"短秤者抄家,舞弊者連坐;受災五縣賦稅,按六成核減,德佑皇帝朱批在此!"

李正突然抬頭,聲音帶著哭腔:"謝大人,晉王不會善罷甘休..."

"我眼裡隻有律法!"謝淵將貼滿火漆的彈劾奏章匣推給玄夜衛,指腹撫過匣麵"天憲"二字,語氣堅定,"永興帝在位時,便曾說過"律法麵前,人人平等"。這些賬冊、密信,明日八百裡加急進京。"遠處傳來鎮刑司快馬的蹄聲,他握緊腰間關防,掌心的刻痕硌得生疼,心中暗自思忖:當年慶州鹽案、大同賦稅案,皆因堅守律法得以昭雪。今日,也定要讓這些貪腐之徒受到應有的懲處,扞衛律法的尊嚴,哪怕前方是與整個利益集團的殊死較量,他也絕不退縮。

片尾

夜幕籠罩太原城,謝淵佇立在按察司衙門前,手中文書的墨跡尚未乾透。遠處,鹽場方向傳來灶戶們微弱的歌謠,訴說著對新政的期盼;近處,布政使司依舊燈火通明,隱隱傳來爭吵聲——那是利益受損者的垂死掙紮。

他摩挲著腰間關防,想起白天核對賬冊時,那些被篡改的數字背後,是無數百姓的血淚。官商勾結的黑幕如同蛛網,宗室勢力的陰影無處不在,但他翻開袖中的《大吳律》,泛黃紙頁間躍動著律法的威嚴。當《河東鹽政章程》《賦稅蠲免奏疏》成為新的典例,他明白,這不僅是個人與貪腐集團的對抗,更是律法與私欲、公義與私利的生死博弈。

鎮刑司的燈籠在夜色中忽明忽暗,謝淵轉身踏入衙署。下一份案卷已經展開,新的較量即將開始。在這條守護百姓、扞衛律法的道路上,他從未有過片刻遲疑。因為他堅信,隻要心懷公義,縱使前路荊棘遍布,終會迎來破曉的曙光。

卷尾

太史公曰:觀謝淵厘定賦稅、革除鹽弊,可知治國之道,貴在得民。鹽政之弊,弊在官商勾連;賦稅之亂,亂於上下相蒙。謝淵以律法為劍,斬斷利益紐帶;以實情為據,戳破虛報謊言。麵對宗室施壓、鎮刑司阻撓,他不為所動,隻因心中高懸天憲。此非一人之勇,實乃天下為公之誌。當新章推行,舊弊儘除,百姓額手稱慶之時,方顯律法之重、禦史之責。後世觀此,當知:政通人和,必以公心為本,以律法為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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