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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5章 上馬帶吳鉤,翩翩度隴頭(1 / 1)

卷首語

《吳史?職官誌》載:"巡按禦史回朝,必齋戒三日,,具衣冠,備文牘,以候聖裁。"德佑十年十月,謝淵巡晉事畢,於按察司衙門齋戒沐浴,案頭七十二箱宗卷封條上的紫銅印在燭下泛著冷光。當更夫敲響子時的梆子,驛道上的馬蹄聲漸次逼近——這場裹挾著鹽政黑幕、賦稅積弊與驛傳陰謀的歸程,終將在黎明前的暗夜裡,掀開官官相護的最後一層帷幕。

上馬帶吳鉤,翩翩度隴頭。

小來思報國,不是愛封侯。

德佑十年十月謝淵奏山西事宜疏

臣聞治天下者,必以正綱紀為先;安民生者,當以清吏治為要

伏惟我朝太祖高皇帝定鼎以來,垂《皇吳祖訓》以為萬世法,置都察院以肅百僚,設巡按以察四方,誠以吏治乃國之根本,綱紀乃民之依歸也。臣叨蒙聖恩,巡按山西半載,遍曆三晉山河,周覽郡縣利弊,不敢稍有懈怠,謹將見聞所及,條分縷析,恭呈禦覽。

山西乃京畿屏障,表裡山河,向稱雄藩。然臣抵任之初,即聞官衙之內,刑訊之聲相聞;公堂之上,貪墨之跡頻現。查《問刑條例》,刑訊當傷其肌膚,不可損其筋骨,而諸官吏竟用“蘇秦背劍”“鳳凰展翅”等酷刑,致平民筋骨斷裂者達三十餘人,更有屈打成招、草菅人命之事,不一而足。

臣據《大吳律》“故勘平人”條,糾劾濫用酷刑之官吏四十有七員,內有通判、知州等親民之官。又查《稅糧實征冊》,發現平陽、澤州等五縣官吏,與富戶勾結,將災民賦稅攤派於未災之民,中飽私囊者累萬餘兩。臣援引神武二十三年“山西旱災蠲免秋糧六成”舊例,核減賦稅,附《災民花名簿》《糧價碑》拓片為證,使百姓得享實惠,吏治稍見清明。

河東鹽場,國之大寶也,昔神武皇帝定鹽法,每引征稅三錢,民鹹稱便。然近歲以來,鹽運使與鹽商狼狽為奸,私增鹽稅至五錢,更以短秤克扣,每斤少三錢,致百姓食鹽貴如珠玉,灶戶困苦不堪。

臣親至鹽場,取鹽樣與《鹽法條例》“雪白無雜”之規相較,發現雜質竟達三成;查《鹽引流通簿》與《課稅總賬》,又知其虛報產量、倒賣鹽引,十年間侵吞稅銀二十萬兩。臣據《大吳律》“官吏受財枉法”條,嚴懲鹽運使及不法鹽商,恢複永熙舊製,歲省民財二十萬兩,且將新增稅銀歸入邊軍糧餉,上充國庫,下紓民困。

驛站者,朝廷之血脈也,而潞安、太原等驛,竟成貪腐淵藪。驛丞趙德用等,偽造“急遞鋪金牌”“太原府印模”,其蠟模材質與晉王府蜜坊辰砂一致,篆紋竟用永興帝舊璽之“螭龍紋”,妄圖混淆正朔,罪大惡極。

臣按《大吳律?郵驛篇》,“偽造符驗者,不分首從皆斬”,焚毀偽造蠟模四十二枚,立“驛傳禁勒索”碑於五驛,使過往商旅,憑符驗即可免費食宿,無複“鋪陳銀”之患。更訂《符驗防偽要則》,加刻“德佑”暗紋,火漆摻太行赤鐵礦,以防再偽。

三晉為邊防重鎮,然軍伍之中,占役之弊盛行。官吏役使兵丁為私仆,耕田、經商,無所不為,致兵額虛耗,武備鬆弛。臣據《兵丁清冊》,逐營點驗,清退占役兵丁八千三百人,較於謙整軍之數逾半,使兵歸其伍,將儘其責,邊防始得鞏固。

伏念臣才疏學淺,恐負聖恩

然每念及鹽場灶戶麵有菜色,災民跪求減免賦稅之狀,不敢不竭儘駑鈍。今將所查貪吏名單、賬冊、契約等,共七十二箱,附《巡晉事宜疏》《憲綱條例》草案,恭呈禦覽。伏望陛下乾綱獨斷,納臣愚見,使律法昭明於天下,吏治澄清於宇內,則三晉幸甚,天下幸甚!

臣不勝戰栗惶恐之至,謹具疏以聞。

德佑十年十月吉日

巡按山西監察禦史謝淵頓首

德佑十年十月初九,子時三刻。

謝淵的皂靴碾過順天府貢院後街的凍磚,積雪在靴底壓出細碎的冰碴。值房內,書吏陳實正將最後一遝鹽引勘合塞入樟木箱,蜂蠟滴在銅鎖時迸出火星——那蠟質混著潞安驛丞供詞裡提及的「晉王府辰砂」,在燭火下泛著暗紅。「大人,鹽運使李正的供狀...」陳實的袖口蹭到蠟油,突然僵住,「他畫押時說,晉王每月抽三成兩淮鹽稅,用的是『開中製』餘鹽引。」

謝淵接過供狀,指腹碾過朱砂手印邊緣的裂紋——那是用山西煤矸石粉調的印泥,恰與永興二十四年《鹽法疏》記載的私鑄印泥成分吻合。窗外傳來玄夜衛緹騎的甲葉聲,鎮撫司的燈籠光透過窗欞,將牆上懸掛的《皇吳祖訓》抄本照出陰影,其中「宗藩不得乾預鹽鐵」的朱批已被蟲蛀出孔洞。

陳實手中的蠟壺劇烈震顫,蠟油在箱角凝成歪扭的九疊篆紋:「鎮撫司百戶張彪帶了二十騎,腰牌是『晉字』號段...」

「開中門。」謝淵扶正烏紗帽,他翻開《大吳會典》卷三十七,書頁間夾著的潞安驛站蠟模殘片簌簌滑落——殘片邊緣的犬牙缺口,與永興三十七年《刑部失竊案宗》記載的「太原府鹽引印模」完全吻合。當靴聲逼近,他突然按住陳實欲藏供狀的手:「取《兩淮鹽引簿》副本,縫進《諸司職掌》『戶部鹽法』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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鎮撫司百戶張彪踹開房門,繡春刀出鞘三寸,刀刃映著燭火泛出藍芒:「謝大人連夜移卷,」他的目光掃過七十二口貼有都察院封條的木箱,「晉王殿下聞山西鹽政有弊,特令末將...」

「《會典》卷三十二載,」謝淵的指節叩擊案頭典籍,震得「鹽法考成」冊頁簌簌作響,「挪移宗卷需三法司會簽批紅。」他掀開箱蓋,《鹽引則例》扉頁的血漬突然顯影——那是潞安驛丞趙德用被烙鐵燙印時濺上的,「張百戶要查驗,」指甲刮過「永熙舊製」四字的墨痕,「請先出都察院勘合火票,需蓋左都禦史紫銅印。」

張彪的喉結滾動,刀鞘牛皮繩在掌心勒出紅痕:「殿下憐恤灶戶艱辛...」

「憐恤?」謝淵甩出《驛丞密信》,紙邊焦痕與鎮撫司火漆爐的灼痕如出一轍,「趙德用供稱,每月初五以『修渠銀』名義送長史府五百兩,」突然扯開張彪左袖,內側的朱砂漬在燭下發亮,「這辰砂印泥,與晉王府私鑄鹽引的原料,該是同窯所出吧?」

謝淵與錦衣衛千戶王銳圍坐在熄滅火的銅爐旁,驛丞縮在草料堆後,手指摳著袖口補丁——那是萬曆二十七年緝拿私鹽時被鹽梟砍傷的刀疤。「卯時走井陘關入京,」謝淵鋪開《畿輔輿圖》,邊緣磨損處露出宣德年間的桑皮紙襯裡,炭筆圈出娘子關烽火台,「每五裡設暗樁,持『德佑通寶』錢為信,」將《鹽引防偽要則》塞進王銳掌心,紙頁邊角沾著兩淮灶戶的海鹽顆粒,「若遇盤查,問『開中製始於何年』,答『神武三年』。」

王銳湊近,呼出的白氣在寒夜凝成霧:「吏部考功司員外郎王澄,三日前入晉。」他踢開腳邊的草料,露出底下半塊印模,「在平遙縣署翻出『吏部驗封司』蠟模,與晉王府密信的火漆紋一致。」

謝淵捏著炭筆的手頓住,火星濺在輿圖「太原府」字樣上——那裡正標著晉王封地的邊界。考功司掌管官員黜陟,若《官員考成簿》被篡改...他突然看向驛丞:「你為晉王刻過鹽引印模。」聲音平靜卻讓對方癱跪在地,「如今想戴罪立功,就說出『餘鹽引』的藏匿處。」

驛丞扯開衣領,蠟丸滾落草堆:「晉王令鎮撫司在井陘關設卡,」淚水砸在凍硬的牛糞上,「用『私鹽越境』罪名,將宗卷連人焚於舊驛館...」

卯初刻,順天府按察司前街。

七十二箱宗卷裝車完畢,騾馬刨著蹄子,鐵掌在青石板上敲出火花。謝淵逐箱檢視封條,指尖撫過自己親手蓋的「巡按山西」關防——紫銅印紐已被摩挲得發亮。「陳實,」他將《鹽政劾狀》縫進《諸司職掌》夾縫,「每換驛站,速將副本藏入《大吳律》『戶律鹽法』篇。」話音未落,西北方傳來密集的馬蹄聲,二十騎鎮撫司緹騎踏碎晨霜,張彪在霧中勒馬,繡春刀完全出鞘。

「謝大人欲抗王命?」張彪的坐騎前蹄踏上車轅,馬鼻息噴在謝淵補服的獬豸紋上。

謝淵整了整襆頭,從袖中抽出黃綾——素綾上未書一字,卻在風中獵獵作響:「按《大吳會典》,」他的聲音穿透晨霧,「巡按禦史代天巡狩,所至之處如朕親臨!」他知道,鎮撫司雖為宗藩爪牙,卻不敢當場驗看「假聖旨」,更擔不起阻撓巡按入京的罪名。

張彪的刀刃開始震顫,緹騎麵麵相覷。謝淵趁機揮鞭:「起程!」騾車碾過積雪,車輪在貢院街青石板上刻下深轍。他回望鎮撫司燈籠漸隱的方向,忽覺袖中《鹽引勘合》的朱砂印正在發燙——那上麵記載的三百萬兩鹽稅虧空,足夠裝備十衛邊軍。

片尾

車隊行至娘子關時,德佑帝朱批的快馬追至。謝淵拆開封套,朱砂禦筆在《鹽政疏》上畫滿圈點,其中「晉王私抽鹽稅,著即查抄」八字透紙而出。懷中的《考成簿》草稿被冷汗浸得發皺,「糾劾貪墨,厘清鹽法」八字仿佛化作兩淮灶戶的號子。

陳實遞來的暖酒在碗中晃蕩,謝淵卻盯著關隘城磚的彈痕——那是嘉靖年間俺答汗破關時留下的箭孔,如今與鹽梟、宗藩的刀痕疊印在一起。遠處疾馳的玄夜衛快馬揚起煙塵,帶來京中密報:「吏部侍郎王翱之子已被拿下,搜出晉王府『改授鹽引使』的假敕書。」

車輪碾過結冰的車轍,發出刺耳的聲響。謝淵摩挲著《大吳律》封皮上的「鹽法」二字,想起洪武皇帝親定的開中製:「令商人輸糧邊塞,官給鹽引」——如今這利國便民之法,竟成宗藩斂財的工具。當車隊駛入太行山陘,他突然命人在每箱宗卷外再貼一層封條,用的是都察院特製的「辰砂+狼毒草」火漆——此漆遇熱即顯血紅色,正是晉王私鑄印泥的克星。

卷尾

太史公曰:觀謝淵夜發三晉,方知有明一代鹽法之弊,始於宗藩染指,成於吏治敗壞。晉王私抽鹽稅,借「開中餘鹽」為名,行中飽私囊之實;鎮撫司阻撓查卷,以「王命」為盾,乾國法綱紀之禁。然謝淵以《大明律》為劍,以《鹽引則例》為盾,於七十二箱宗卷中鉤沉索隱,終使三百萬鹽稅虧空昭然天下。其勘案之法,首重物證:蠟模齒痕與失竊案宗對照,印泥成分與晉王府貢品同源,此乃「以物證罪」之典範;其對峙之勇,援引祖製:以「代天巡狩」壓宗藩之威,用「三法司會簽」破鎮撫之阻撓,實乃「以法破權」之楷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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