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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7章 披發奔流,悠悠誰歌!(1 / 1)

卷首語

《吳史?職官誌》載:"內監之權,祖製有禁;采辦之規,條例有明。"德佑十年臘月,掌印太監王真因蠟丸案奉旨入宮,文華殿內,一場關乎內監權限的律法博弈悄然上演。謝淵抱持《元興朝內監禁令》石刻拓片,與王真援引的《內監條例》當庭對壘,當祖製條文遇上現行條例,當實證如山對上巧言令色,律法的天平正經曆著最嚴峻的考驗。

公無渡河,公竟渡河!

渡河而死,其奈公何!

墮河而死,將奈公何!

披發奔流,悠悠誰歌!

文華殿暖閣內,鎏金炭盆劈啪爆響,火星濺在《元興朝內監禁令》拓片上,恍若洪武年間的祖製之火穿越百年,在德佑朝的殿閣內重新燃燒。德佑帝蕭桓撫著禦案上的蟠龍紋——那是元興帝蕭玨定鼎天下時的禦用紋飾,目光如炬,將丹墀下的對峙儘收眼底。王真的五爪孔雀紋司禮監官服華光耀眼,翡翠扳指卻因用力過度泛出蛛網般的裂紋;謝淵的素色巡按官服補丁摞補丁,袖口殘留的鹽堿痕跡在燭光下清晰可見——那是澤州鹽民在他離鄉時,用曬鹽的手連夜縫補的印記,每道針腳都纏著"為百姓請命"的囑托。

"陛下!"王真的聲音刺破殿中寂靜,黃綾裝裱的《內監條例》在手中抖出獵獵聲響,"永樂朝《內監條例》卷三第二條開宗明義:"內監采辦公務,可酌情收受地方孝敬。"臣曆年收取鹽商火耗銀,"他轉身麵向群臣,翡翠扳指劃過半空,"實乃遵循永熙朝成例,填補內帑虧空,何罪之有?"——他刻意回避"元興"二字,卻不知殿柱礎石的蟠龍紋,正默默見證著祖製的重量。

謝淵踏前半步,官靴與金磚相擊,聲如鐵砧鍛打,震得炭盆灰屑飛揚:"王公公熟知《內監條例》,卻忘了太祖皇帝欽定的《元興朝內監禁令》第三條?"他抬手示意,四名玄夜衛抬著青銅碑亭模型緩緩入殿,拓片邊緣的蟠龍紋與殿柱礎石的雕刻嚴絲合縫——那是洪武二十五年,太祖蕭武在午門立碑時的原刻,"鐵筆刻石雲:"內監采辦,無論公私,收受不得逾百兩,違者斬。"敢問王公公,"他的目光如鏃射向王真驟然慘白的臉,"晉王府單次饋贈三千兩,"頓了頓,讓殿內倒抽冷氣的聲浪湧過,"是酌情納貢,還是逾製謀逆?"

王真強作鎮定:"永熙朝二十二年修訂條例,第二十二條明言"新舊律例衝突者,以新例為準",謝大人難道要違逆先帝遺詔?"他巧妙援引永熙帝修訂的條例,卻故意忽略了《永熙朝會典》中"祖製核心條款不可輕改"的附加規定。

"遺詔?"謝淵猛然展開朱漆封麵的《永熙朝會典》,弘治年間的朱筆批注在"采辦"條目下如驚雷乍響,"附加條款第三款寫得明白:"凡涉及太祖皇帝欽定之《元興禁令》者,新例不得輕改。"陛下登基時,"他轉身麵向禦座,聲音如洪鐘撞殿,"在太廟對著元興帝畫像起誓:"守祖宗法度,護天下蒼生。"王公公此刻慫恿陛下改祖製,"頓了頓,"是想讓陛下背太祖之誓,還是另有隱情?"

殿外傳來兵器撞擊聲,玄夜衛押著渾身滴著井水的鎮刑司書辦闖入,後者懷中的賬冊在金磚上拖出蜿蜒水痕。謝淵接過賬冊,封麵"司禮監采辦錄"下,"晉王私庫"四字在水跡中若隱若現——那是用晉王府私礦紅膠土調製的墨汁所寫,"此賬從王公公私宅古井撈出,"翻至紅珊瑚簽標記的頁麵,"去歲冬至,晉王府鹽引分潤銀三千兩,"又抖開趙忠的羊皮供詞,朱砂畫押處的指紋清晰可辨,"與鎮刑司收條對照,"指腹碾過暈開的墨跡,"分贓時辰相差不足兩刻,"他突然提高聲音,"這是鹽商"自願",還是強取豪奪?"

王真的喉結劇烈滾動,仍作困獸之鬥:"鹽商感恩——"

"感恩?"謝淵"砰"地拍開《鹽法條例》,永熙帝禦筆"鹽商見官,股栗不止"的批注赫然在目,"王公公派鎮刑司番役駐鹽場,"他指向窗外呼嘯的風雪,"每擔鹽強收三錢火耗,"翻開《災民花名簿》,三十七枚暗紅指印如泣血梅花——那是澤州百姓用食指蘸著鹽水按的手印,"澤州百姓張李氏,"聲音哽咽,"為湊足火耗銀,賣了年僅五歲的幼女,"淚水滴在賬冊上,與水漬融為一體,"次月餓死在鹽場門口,臨終前口中還念著"鹽貴"二字!"

德佑帝的手指深深掐入龍案,想起去年秋祭,王真進獻的"祥瑞"白麟皮,原是用澤州三十戶百姓的賦稅從晉王處購得。他猛然站起,袍袖掃過《元興禁令》拓片:"你說酌情收受,"指節狠敲石碑拓片,"是酌情讓百姓賣兒鬻女,還是酌情讓宗藩用民脂民膏豢養私軍?"——殿中懸掛的《皇吳祖訓》匾額,此刻在燭光下泛著冷光,似在見證這場祖製與私欲的較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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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真撲通跪倒,額頭撞得金磚咚咚作響:"陛下!內監無外官俸祿,"他偷瞥內閣首輔——後者袖口的麒麟紋暗繡與晉王府長史服飾如出一轍,"不納火耗,"聲音裡帶著哭腔,"如何維持宮中用度?"

謝淵橫跨半步,身影如牆擋住王真向朝臣求援的視線:"太祖定《憲綱條例》,"展開泛黃的洪武年間刻本,首頁"內監乾政者斬"的朱砂字灼灼逼人,"內監品秩定在四品以下,"他的目光掃過噤若寒蟬的群臣,"王真身為正三品掌印太監,"指向賬冊上"調撥鹽稅銀五萬兩"的記錄,"私通魏王蕭烈,資助私軍糧餉,"聲音陡然拔高,"這不是乾政,"頓了頓,"難道是奉公?!"

"陛下,"謝淵長跪不起,脊背挺直如太行山上的千年古鬆,"王真之罪,不在貪墨銀錢,"他的眼中泛起淚光,"而在踐踏太祖皇帝親定的祖製,讓官官相護的黑網,"抬頭望向禦座,"遮住了陛下望向百姓的雙眼!"——殿外的風雪突然加大,卻吹不動他如鐵的脊梁。

德佑帝凝視拓片上的蟠龍紋,恍惚看見元興帝蕭玨當年揮劍斬除乾政內監的身影。他猛然伸手,按在冰冷的石紋上,仿佛握住了祖宗的律法之劍:"太祖皇帝說"內監乾政者斬","他望向三法司官員,聲震屋瓦,"王真及同黨,依《元興朝內監禁令》嚴勘,有敢包庇者,罪同謀逆!"

退朝鐘鼓響起,謝淵立在殿階,看王真的囚轎消失在風雪中。內閣首輔走過,袖口麒麟紋在風裡若隱若現,低聲道:"謝大人這一仗,打得漂亮。"

謝淵避開他的手,掌心留著拓片的棱角——那是長期查閱典籍磨出的繭,"閣老可知,"他壓低聲音,"鎮刑司井中賬冊還有三成,"故意停頓,"記著您門生在山西任上的"冰敬"。"

首輔的手猛地縮回,袍袖拂過謝淵胸前的"天憲"關防。書吏湊近,呈上沾著井水的密報:"大人,黃河鐵犀腹中的晉王私軍布防圖,"他壓低聲音,"已查探到藏在第三根犀角內。"

謝淵望向午門,元興帝所立的《內監禁令》石碑在風雪中巍然矗立,碑額的蟠龍紋與殿內拓片一模一樣。他知道,這一仗贏在太祖皇帝定下的鐵律,贏在澤州百姓的血淚實證,更贏在"官製為民"的初心。王真的翡翠扳指終會斷裂,而刻在石碑上的律法,永遠不會被風雪侵蝕——正如澤州百姓縫在他袖口的補丁,雖粗陋,卻承載著天下蒼生對清明吏治的期盼,這份期盼,比任何翡翠都更加珍貴,比任何條例都更加沉重。

片尾

司禮監值房內,王真盯著牆上的《內監條例》,忽然發出笑聲。他伸手摩挲著翡翠扳指的裂痕——那是在文華殿跌落時磕壞的。"祖製,祖製,"他對著虛空喃喃,"蕭武皇帝若泉下有知,"頓了頓,"該看看他的子孫,"又笑了,"如何用祖製當刀,斬他親手定下的內監。"

雪越下越大,謝淵站在都察院的天井裡,望著李安的靈位。供桌上,那枚未啟封的生漆蠟丸靜靜躺著,像李安最後留在世上的微笑。他忽然明白,禦前對質贏的不是他謝淵,而是刻在石碑上的祖製,是沾著百姓血淚的實證,是千萬個像李安那樣舍命護法的人。

當更夫敲響初更的梆子,謝淵展開新的奏疏,狼毫在桑皮紙上落下:"請複《元興禁令》,嚴內監乾政..."窗外的雪光映著字跡,仿佛看見無數個黎明,正在律法的光芒中,慢慢升起。

卷尾

太史公曰:觀謝淵禦前對質,知律法之辯,首在據典;貪腐之破,貴乎實證。王真以《內監條例》為盾,卻不知條例之上有祖製,祖製之中含民心;謝淵以《元興禁令》為矛,更兼賬冊供詞為刃,方得直刺貪腐七寸。

其精妙處,在於層層遞進的破局邏輯:先以祖製正條例之偏,再以實證堵巧辯之口,終以民心動帝王之聽。當翡翠扳指撞上石碑條文,當生漆蠟丸對照火漆密信,可知:官製之善,在層層設防;吏治之清,在環環相扣。謝公此役,非逞口舌之利,實仗製度之威——製度如網,實證如綱,綱舉則目張,法明則腐懼。

後世觀之,當記:朝堂之上,無真空之辯;律法之下,無私利之徒。謝淵之勝,勝在將祖製民心熔為一爐,把條例實證鍛成一劍,在官官相護的迷局中,辟出一條直通天聽的律法大道。此等風儀,正如元興帝所立石碑,曆經風雪,永不蝕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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