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王的侍衛突然衝向林縛,想搶奪他懷中的賬冊紙角。林縛側身躲過,紙角飄落時被謝淵接住,上麵的"馮"字與鎮刑司的批文筆跡完全一致。
小主,這個章節後麵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更精彩!
長史趁機打翻燭台,火舌舔向案上的《涿州礦脈圖》,林縛撲過去用袍袖滅火,手臂被燒傷也不顧——圖上標注的礦洞密道,正是王林當年逃脫的路線,此刻正指向代王府的暗門。
老仆突然大喊"救火",林縛卻看見他悄悄給緹騎使眼色,那眼神與王林案中通風報信的礦丁如出一轍。
老仆被侍衛拖進偏院,林縛偷偷跟去時,正撞見代王的長史用刀逼著他畫押,說礦砂是老仆私藏的。"三年前你兒子死在礦難,"長史的聲音發狠,"想讓家人活命就聽話。"
林縛衝進去打翻刀,老仆抱著他痛哭,說王林當年為逼他入夥,殺了他兒子,代王和馮指揮使都在場。"他們說,"老仆的聲音嘶啞,"誰敢說出去,就像礦洞那樣活埋。"
通政司參議突然站出來,從袖中掏出王林的供詞副本,上麵寫著"代王許以宣府馬政,馮許以鎮刑司職位,共分礦利"。"這是當年都察院漏抄的,"他的聲音發顫,"我怕遭滅口,藏了三年。"
代王指著他罵"誣告",參議卻亮出馮指揮使給他的封口銀單,上麵的筆跡與代王府的賬冊相同。林縛突然想起,參議的兄長正是三年前負責押送王林的驛丞,途中"病故",如今看來是被滅口。
戶部侍郎在鐵證麵前終於崩潰,癱坐在地:"是代王讓我改的礦稅記錄,"他的指甲摳著地麵,"王林每車礦砂給我三成利,馮指揮使說,出事有鎮刑司兜著。"
他還供出,三年前礦洞坍塌是人為炸礦,目的是銷毀罪證,當時埋在裡麵的礦工,正是發現代王與王林密會的目擊者。林縛的拳頭攥得發白,他的遠房表叔,正是那批遇難礦工之一。
兵部尚書的箭被搜出,箭頭的鐵砂成分與涿州礦完全一致。"這是...防身用的。"他的辯解蒼白無力,謝淵卻拿出他三年前給王林寫的信,說"礦砂之事,已與代王談妥"。
尚書的朝珠突然斷裂,玉珠滾落一地,其中一顆裂開的珠子裡,藏著半枚與代王相同的飛鷹紋印章。"你們不僅私采,"謝淵的聲音震得燭火搖晃,"還用礦砂製兵器,交與瓦剌。"
老仆在都察院的偏房裡,終於說出三年前的慘劇:"代王和王林在礦洞談分贓,被二十多個礦工撞見,"他的眼淚混著煤灰,"馮指揮使帶緹騎來,"頓了頓,"把礦工鎖在洞裡,炸塌了入口。"
他說當時自己在通風口送飯,僥幸逃生,卻被馮指揮使的人燙傷手背,逼他保守秘密。"王林後來良心不安,"老仆的聲音哽咽,"想揭發,才被安了"通敵"的罪名處死。"
林縛的筆尖在紙上顫抖,這些細節與他表叔生前托人帶的最後口信完全吻合——"礦洞藏著王爺的秘密"。
老仆畫出當年運礦砂的路線,從涿州礦洞經密道到宣府驛站,再由代王的親衛換成"軍糧"車,最終送進鎮刑司的兵器坊。"每車礦砂裡,"他的指節叩著桌麵,"都混著十斤磁石,用來製飛鷹紋的鐐銬。"
謝淵想起王林案中查抄的鐐銬,果然吸附鐵砂,當時以為是尋常鐵器,如今才知是特製的礦砂熔鑄。林縛突然明白,代王酒杯底的紋路,正是鐐銬的反模。
老仆認出兵部尚書就是當年入礦洞的"李姓高官",說他親手鎖了礦洞的門。"他還收了王林一把鐵礦砂鑄的匕首,"老仆比劃著,"柄上刻著"同心"二字。"
謝淵立刻下令搜查尚書府,果然在書房暗格找到那把匕首,刀柄的鐵砂成分與涿州礦完全一致。匕首的凹槽裡,還殘留著王林的血跡——那是他反抗時被劃傷留下的。
代王、兵部尚書、馮黨官員被押至都察院,謝淵將王林的供詞、礦砂樣本、賬冊記錄一一擺在案上。"你們還有何話可說?"他的目光掃過眾人,代王的嘴唇哆嗦著,卻說不出一個字。
老仆作為人證,指著代王道:"就是他下令炸礦的。"兵部尚書突然認罪,說願意指證主謀,林縛卻看出他想借機脫罪,悄悄在謝淵手心寫"詐供"二字。
都察院的醫官用特製磁石,在代王的玉帶扣裡吸起鐵砂,與涿州礦砂的紋路完全相同。"這是礦砂嵌進玉裡的痕跡,"醫官的聲音朗朗,"至少戴了三年。"
馮指揮使的靴底也檢出同樣的礦砂,他辯解是"巡查礦洞沾的",林縛卻拿出他三年來從未去過涿州的記錄。代王的長史在鐵證麵前,終於供述了所有細節,與老仆的證詞分毫不差。
謝淵依據《大吳律》逐條宣判:代王私采礦砂、偷漏國稅、草菅人命,數罪並罰,廢為庶人;兵部尚書同謀,斬立決;馮指揮使濫殺無辜、包庇罪臣,淩遲處死;涉案官員三十餘人,或流或貶。
德佑帝準奏時,歎息道:"朕竟不知宗室有此惡行。"謝淵奏請重啟涿州礦案,為遇難礦工平反,林縛主動請纓,去涿州安撫礦工家屬。
小主,這個章節後麵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更精彩!
林縛帶著老仆來到涿州礦洞遺址,坍塌的洞口已長滿荒草,他在亂石堆裡找到半塊礦工的腰牌,上麵刻著"林"字——正是他表叔的遺物。
附近的村民說,每到礦難紀念日,洞口就會傳來哭聲,代王府的人從不準人靠近。林縛卻在夜裡看見一群孩童在洞口燒紙,他們是遇難礦工的遺孤,最大的那個手裡,攥著王林死前偷偷送出的礦砂樣本。
孩童中的領頭者叫小石頭,他拿出父親留下的布包,裡麵是代王與王林密會的畫像,畫中兩人的腰間都掛著涿州礦砂製的磁石佩。"爹說這是證據,"小石頭的眼睛亮得像礦燈,"等清官來就交給他。"
林縛抱著小石頭,想起表叔的兒子也叫小石頭,今年該有這麼大了。老仆說,王林死前曾托他照顧這些孩子,給他們每人一塊礦砂,說"這是他們爹用命換來的"。
謝淵奏請重開涿州礦洞,清理遇難礦工遺骸。林縛帶著工匠挖掘時,在通風道裡發現二十多具屍骨,每具屍骨的手裡都攥著碎礦砂——那是他們最後的控訴。
礦洞深處的石壁上,有人用鮮血寫著"代王、王林、馮",字跡已乾硬如鐵。林縛將這些血字拓下,與代王府的賬冊比對,筆跡正是領頭的礦工所留。
都察院將涿州礦砂樣本封存,與王林案、代王案的卷宗一同入檔,首頁寫著"鐵砂為證,罪跡難滅"。謝淵在批注中說:"為官者當知,天地有痕,善惡有報,縱礦砂成灰,亦有磁石驗之。"
林縛將小石頭等遺孤送入官學,教他們識礦砂、辨真偽,說"這是你們爹留下的本領"。孩子們的課本裡,夾著涿州礦砂的標本,上麵寫著"公道自在"。
謝淵奏請製定《礦砂勘驗法》,規定所有鐵礦砂需登記紋路,私藏、私運者從嚴論處。德佑帝準奏,命都察院設"礦冶監察科",由林縛主持,用磁石技術查驗礦砂來源。
兵部尚書被處斬那天,涿州礦的礦工們敲著礦燈慶祝,他們說,終於能堂堂正正地挖鐵,不用再怕被官商勾結所害。
代王府被查抄時,在暗窖裡發現大量涿州礦砂,每粒砂上都印著微小的飛鷹紋——那是代王想效仿鎮刑司,用礦砂製自己的私兵兵器。謝淵將這些礦砂鑄成一口警鐘,懸在都察院門前,鐘聲裡仿佛能聽見遇難礦工的呐喊。
片尾
林縛仍在玄夜衛掌管監察,他時常帶著磁石去涿州礦,看著孩子們在陽光下用鐵砂拚出"公道"二字。謝淵的案頭,永遠放著那塊從代王酒杯底收集的鐵砂,旁邊寫著:"礦砂易熔,民心難熔;罪跡易掩,天網難掩。"
老仆成了礦砂庫的看守,他說每粒礦砂都在說話,說的是"不要忘了"。涿州的鐵礦重新開采,新出的礦砂上,都刻著"官礦"二字,陽光下泛著清白的光。
卷尾
《大吳史?林縛傳》載:"德佑十六年,林縛佐謝淵於代王府夜宴,以磁石驗鐵砂,發涿州私礦舊案,牽出代王、馮指揮使等奸佞,沉冤得雪。"後林縛掌礦冶監察十餘年,立《礦砂勘驗法》,使天下礦案銳減。論者謂:"砂痕雖微,可驗千古;人心雖隱,難欺天地。"涿州的礦燈,年複一年照亮巷道,照見的不僅是礦砂,更是世道的清濁、人心的明暗。都察院的磁石在史冊中泛著冷光,見證著一個王朝在鐵證麵前的正義昭彰。
喜歡玄楨記請大家收藏:()玄楨記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