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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9章 免冠叩首血書呈,不為虛名為國生(1 / 2)

卷首

《大吳會典?都察院誌》載:“禦史掌風憲,察中外百司之奸弊,凡軍國大事有虧國體、害民生者,雖勳貴大臣亦得彈劾,雖兵事機務亦得參議。免冠爭諫者,非不敬,乃以國事為重也。”

德佑二十九年九月二十,廷議第九日,紫宸殿的空氣凝重得像要滴出水來。連日的爭論讓朝堂裂痕愈發明顯,主戰派見蕭桓遲遲未下開戰旨意,終於按捺不住,將矛頭直指謝淵。禦案上,雲州、欽州的血書壓在奏折下,暗紅的指印透過宣紙隱隱可見。簷外的秋風卷著殘雨敲打窗欞,像在為一場激烈的爭辯擂鼓。

免冠叩首血書呈,不為虛名為國生。

烽火邊關千裡骨,徭役故土十家空。

風憲豈容奸佞誤,丹心敢對蒼生平。

莫言書生無壯誌,一紙民聲重萬兵。

辰時九刻的鐘聲餘韻尚未散儘,威遠伯李穆已按捺不住胸中的怒火。他見蕭桓翻閱謝淵那份“三實”核查奏疏時頻頻點頭,指尖甚至在“核糧需三司聯查”的批注上輕輕點過,猩紅的公侯袍袖猛地一甩,帶起一陣疾風,指著謝淵怒斥:“謝淵!你放肆!”

聲音震得殿中燭火劇烈搖晃,金黃的燭淚順著燭台蜿蜒而下,在紫檀木案上積成小小的水窪。李穆的臉漲得通紅,鬢角的白發根根豎起,眼中的怒火幾乎要噴出來:“你一介風憲官,領著都察院的俸祿,拿著朝廷的薪銀,不好好去查地方貪腐,卻在這紫宸殿上屢屢阻撓軍務,究竟是何居心?”

他往前逼近兩步,腰間的玉帶扣“哐當”撞在護心鏡上,發出刺耳的金屬摩擦聲,驚得內侍慌忙扶住禦案上的茶杯:“兵事自有五軍都督府運籌、兵部調度,輪得到你這連弓都拉不開的酸儒指手畫腳?”李穆的指尖幾乎要戳到謝淵鼻尖,唾沫星子飛濺在青袍上,“三番五次阻撓開戰,不是怯戰是什麼?分明是誤國!是要讓大吳的江山斷送在你手裡!”

李穆猛地轉向禦座,“咚”地單膝跪地,甲胄碰撞金磚的聲響沉悶而決絕:“陛下!都察院執掌風憲,就該管貪官汙吏、察地方弊政,不該越俎代庖插手軍務!謝淵以文臣乾政,屢屢阻撓軍機,此風絕不可長!懇請陛下治他越權乾政之罪,以儆效尤!”

幾位與李穆交好的勳貴武將立刻出聲附和。忻城伯趙武“哐當”一聲踏出列,他常年駐守南疆,鐵甲上還沾著未擦淨的鏽跡,聲音粗如砂紙:“威遠伯說得對!謝禦史連刀都沒握過,馬都騎不穩,怎知邊軍風餐露宿的疾苦?不過是靠幾本發黴的史書空談誤國!”他抬手拍著自己的護心鏡,“打仗要的是刀槍,不是筆墨!再讓這酸儒拖下去,大同衛的弟兄們都要成北元的刀下鬼了!”

山海關總兵緊隨其後,他腰間的佩刀因激動而劇烈晃動,刀鞘撞擊甲片發出“嘩啦啦”的聲響:“末將請戰!再拖下去大同就真完了!謝禦史若能擔保大同不失,我等甘願聽令,否則就該閉緊嘴巴,彆在這耽誤軍國大事!”他的聲音帶著邊關的風霜氣,卻透著不容置疑的逼問。

殿中瞬間吵嚷起來,“越權乾政”“怯戰誤國”的喊聲像冰雹般砸落,密集得讓人喘不過氣。威遠伯李穆的咆哮、忻城伯的嗬斥、總兵官的怒吼混在一起,震得梁上的積塵簌簌落下,連檀香燃燒的青煙都被攪得支離破碎。

鎮刑司太監王瑾縮在鎏金柱後,半張臉隱在柱影裡,隻露出一雙閃爍著惡意的三角眼。他見時機成熟,突然尖聲插話,那聲音像生鏽的鐵爪刮過琉璃瓦,刺耳得讓人頭皮發麻:“咱家倒聽說,都察院去年查邊軍餉銀時,查出不少‘虧空’,最後卻都不了了之——莫不是謝禦史自己貪了軍餉,才怕開戰露餡?”

王瑾的拂塵在袖中輕輕晃動,語氣帶著陰惻惻的得意:“畢竟打仗要查軍械糧餉,賬本一對,入庫出庫、發放領用,什麼貓膩都藏不住了!謝禦史這百般阻撓,怕是心裡有鬼吧?”這話像淬了毒的針,瞬間紮進殿中凝滯的空氣裡,不少中立官員都下意識地看向謝淵,眼中帶著驚疑。

周毅氣得渾身發抖,指節攥得發白,老樹皮般的手掌在袖中死死絞著——他親眼見過謝淵為查軍餉虧空,在大同衛凍得高燒不退,怎麼容得下這般汙蔑?可“武將不得乾預言官事”的規矩像枷鎖,他隻能死死咬著牙,喉間發出壓抑的低吼,鬢角的白發因憤怒微微顫抖。

李穆見狀,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斜睨著謝淵,仿佛勝券在握。忻城伯趙武更是挺直腰板,鐵甲護肩在燭火下泛著冷光,等著看謝淵如何應對這致命一擊。殿中的燭火劇烈搖晃,將眾人的影子投在金磚上,扭曲成一張張猙獰的麵孔,像一場無聲的撕扯。

“臣非怯戰!”一聲怒喝如驚雷炸響,瞬間壓過所有吵嚷。謝淵猛地抬手解開烏角帶,“啪”的一聲,烏紗帽從頭頂滑落,在金磚上砸出清脆的聲響,滾出半尺遠。他的發髻被震散,青絲淩亂地貼在汗濕的額角,幾縷濕發黏在泛紅的臉頰上,卻絲毫不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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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雲州、欽州百姓的血書!”謝淵從袖中取出一卷麻布,雙手捧著重重叩首,額頭撞在青石板上發出沉悶的響聲,“咚”的一聲,震得周圍官員都心頭一緊。血書從他顫抖的手中滑落,“嘩啦”散開在金磚上,暗紅的血跡早已發黑凝固,卻仍能看清上麵密密麻麻的指印——有的指節處沾著泥土,有的指尖帶著裂痕,層層疊疊的紅印像無數雙眼睛,無聲地訴說著苦難。

“雲州寨的百姓跪在都察院門口三天三夜,說‘寧輸糧草守寨,不願子弟送死’!”謝淵的聲音帶著泣血的悲憤,汗水混著淚水從眼角滑落,砸在血書上,暈開細小的水漬,“欽州漁民聯名畫押,血書上寫‘家有壯丁者三戶,若強征則戶戶絕戶’!他們剛從蝗災裡活下來,房梁還沒修好,糧倉還沒填滿,怎能再遭兵禍?”

他抬起頭,額角已磕出紅痕,血絲爬滿雙眼:“臣查案三年,在山東見過兵燹後的白骨堆,累累白骨中還有孩童的乳牙;在大同見過烽燧下的無名屍,手指還保持著拉弓的姿勢!邊軍缺糧少械是實,百姓怕征徭役是實,二寇勾結存疑也是實——這些都是臣親眼所見,何來空談誤國?”

謝淵的目光掃過李穆,帶著徹骨的寒意:“若說怯戰,臣願領旨去邊關督糧,與邊軍同飲雪水、共守孤城;若說貪腐,臣的俸祿賬冊可查,家徒四壁唯有舊書!可那些借‘主戰’之名中飽私囊、視百姓性命如草芥的人,才是真的誤國!”

周毅看著血書上的指印,老淚終於忍不住滾落,他猛地往前半步,幾乎要衝破武將列的規矩,卻被身旁的副將死死拉住。燭火在謝淵散亂的發絲間跳躍,將他的影子投在血書上,像一座不屈的豐碑。

他猛地抬起頭,額角已磕出一片紅腫的血痕,鮮紅的血絲順著鬢角滑落,與散落的青絲纏在一起,像極了邊關烽燧上飄著的血染布條。謝淵的聲音因悲憤而嘶啞,卻字字如金石落地:“邊軍缺糧少械是鐵打的事實——大同衛糧倉隻剩三成,糧倉底部結著蛛網,新收的糧草裡還摻著沙土;新卒拉弓不過三石,射箭連五十步的草人都射不中,甲胄鏽蝕得能透光,握刀的手凍得裂開口子,血都凍在了刀柄上!”

他深吸一口氣,目光掃過山東方向,語氣帶著痛心:“百姓怕征徭役是刻在骨頭上的怕——山東兗州去年征徭役修河,十戶九空,有的人家把門板卸了當推車,有的帶著孩子躲進深山,至今還有三萬流民沒找到歸宿,玄夜衛的密報裡寫‘村村有哭墳,戶戶無壯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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