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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8章 莫道陰謀無人曉,天網恢恢終有知(1 / 1)

卷首

《大吳會典?官製?勳貴禮製》載:“凡勳貴入內官衙門,非奉旨不得擅入。若需探視,必持宗人府或兵部手諭,於門房登記事由、入署時辰及隨員名姓,由門吏持帖通報,俟內官允準後方可入內。

至若鎮刑司、詔獄署等特務衙門,職掌緝捕刑獄,門禁尤嚴。勳貴若需探視,必持帝親書手諭,明注探視對象、議事緣由,由司禮監太監陪同入內,全程有門吏記錄存檔。違者以‘私結內侍、乾預刑獄’論罪,輕則奪爵,重則下獄。”

朱門暗結宮廷事,錦衣悄入鎮刑司。

密語輕言藏禍心,邊塵欲起清異己。

寒鴉繞樹窺陰計,暗哨提筆記奸詞。

莫道陰謀無人曉,天網恢恢終有知。

德佑二十九年九月十八,午後的天色被鉛灰色雲層壓得極低,一陣秋風卷著細雨,打在鎮刑司的青灰瓦上,發出“淅淅瀝瀝”的聲響。王林“病重”的消息雖已傳遍京師,門前的守衛卻比往日更森嚴——兩排校尉腰佩短刀,手按刀柄,靴底碾著濕漉漉的青石板,目光如鷹隼般掃視往來行人,連賣藥的貨郎經過都要被盤問半晌。空氣中彌漫著濃鬱的藥味,是苦杏仁混著麻黃的氣息,卻蓋不住牆角炭火盆飄來的煙味和暗處黴味,三者交織在一起,透著說不出的詭異。

未時三刻,一陣急促的馬蹄聲自西而來,踏碎了門前的寂靜。威遠伯李穆身著石青織金錦衣,玉帶扣上嵌著鴿血紅寶石,騎著匹神駿的棗紅馬,馬籠頭掛著鎏金鈴鐺,此刻卻被布團塞住,隻發出沉悶的蹄聲。他身後跟著兩名隨從,都穿著玄色勁裝,腰間鼓鼓囊囊,顯然藏著兵器。

李穆翻身下馬時動作略顯急促,錦袍的下擺掃過馬腹,帶起一串水珠,腰間的白玉佩碰撞著發出“叮”的輕響,與平日出入宮廷時從容不迫的模樣截然不同。他抬手理了理被風吹亂的帽纓,目光飛快掃過鎮刑司門楣上的“肅政”匾額,見無人注意,才對門吏揚了揚下巴。

門吏連忙躬身行禮,袍角沾著的泥水蹭在石階上,聲音帶著猶豫:“伯爺駕到,王督主剛喝了藥歇下,太醫說需靜養……”“本伯奉太後懿旨探病。”李穆打斷他,從袖中掏出張黃綢帖子,帖子邊緣繡著纏枝蓮紋,正是太後宮中樣式。他遞帖子時手指微顫,指尖沾著些微墨痕——顯然是匆忙寫就的。

“快去通報,有要事與王督主商議。”李穆的聲音壓得極低,眼神卻如刀鋒般銳利,掃過門吏欲言又止的臉,“耽誤了太後的事,你擔待得起?”門吏不敢再多問,捧著帖子匆匆入內,靴底在雨濕的石板上留下串串腳印。李穆趁機對隨從使了個眼色,兩人立刻分站門前兩側,看似整理馬鞍,實則眼角餘光死死盯著街角茶寮的方向——那裡常有玄夜衛的暗哨活動。

片刻後,門吏引著李穆穿過三重院門。第一重院的守衛都低著頭,不敢與他對視;第二重院的廊下站著個挎刀太監,見李穆經過,手指在刀柄上輕輕敲擊三下——那是鎮刑司“安全”的暗號;第三重院的牆角堆著剛倒的藥渣,苦氣味更濃,顯然王林“病重”的戲碼演得十足。

王林的值房在最深處,門簾是厚重的黑布,掀開時帶起一陣藥味。房內光線昏暗,隻點著一盞豆油燈,燈芯爆出細碎的火星。王林斜躺在鋪著狼皮褥的榻上,蓋著繡金龍的錦被,麵色蠟黃如紙,顴骨卻泛著不正常的潮紅。見李穆進來,他眼中的疲憊瞬間褪去,閃過一絲警惕,對伺候的四個小太監厲聲道:“都出去!守在院門口,百步內不許任何人靠近,哪怕是飛蟲也得攔下來!”

小太監們噤若寒蟬地退出去,關門的瞬間,王林猛地掀開錦被坐起,哪裡有半分病容?他抓過榻邊的茶碗猛灌一口,聲音嘶啞卻帶著急切:“你怎麼敢這時候來?謝淵的人昨天還在查彙通錢莊的賬,玄夜衛的暗哨都摸到後牆根了!”

小太監們退出去後,王林立刻掀開被子坐起來,聲音嘶啞卻帶著急切:“你怎麼來了?現在風口浪尖,謝淵查得緊,玄夜衛的暗哨都盯到鎮刑司門口了!”李穆走到榻前,目光掃過房內,見牆角的香爐正燃著龍涎香,才稍稍放心——這香能遮掩談話聲,是他們約定的暗號。

“再不來就晚了!”李穆的聲音壓得極低,幾乎貼在王林耳邊,指尖不自覺地摩挲著腰間的白玉佩,玉佩上的雲紋已被汗濕的手指磨得發亮,“彙通錢莊被抄的第二天,劉德海就招了!沈煉的人拿著賬冊去山西了,專查晉商給咱們分贓的銀號,再拖下去,連平遙總號的老底都得被翻出來!”他從袖中掏出張泛黃的紙條,上麵用朱砂寫著歪歪扭扭的符號——那是他們約定的暗號,翻譯過來正是“謝淵欲提審王順”。

李穆將紙條拍在榻邊的小幾上,聲音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周顯在山西都司大牢裡天天喊冤,王順雖然嘴硬,但玄夜衛的刑具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們倆隻要有一個鬆口,供出改糧冊、分贓銀的事,咱們誰都跑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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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林的臉色“唰”地變得慘白,猛地劇烈咳嗽起來,咳得身子佝僂如蝦,雙手死死攥著錦被,指節泛白,好半天才用帕子捂住嘴,帕子上立刻染上暗紅的血跡。“慌什麼!”他瞪著李穆,聲音因咳嗽變得嘶啞,卻帶著狠厲,“鎮刑司的牢頭是我一手提拔的,給周顯、王順的牢飯裡摻了安神藥,他們就算想招,也得有氣力開口!”他從枕下摸出個青瓷小瓶,倒出粒黑褐色藥丸吞下,藥丸滾過喉嚨的聲音在寂靜的房間裡格外清晰。

“倒是你,京營的人到底安排好了沒有?”王林緩過氣來,眼神如毒蛇般盯著李穆,“現在隻有一個法子——讓北邊亂起來!亂才能遮掩賬目,亂才能清掉謝淵這些礙事的!”

李穆的眼神暗了暗,嘴角勾起一抹陰冷的笑,聲音冷得像冰:“早安排妥當了。三天前就讓張通判在大同衛的陽和堡放了把火,說是北元遊騎乾的,還殺了兩個哨兵拋屍荒野,造得跟真的一樣。晉商那邊也打點好了,讓他們在張家口的商號散布‘邊軍缺糧、守不住城’的謠言,保準三天內傳遍京師。”

他湊近王林,指尖在榻沿上輕輕敲擊,發出“篤篤”的輕響,像是在盤算著什麼:“本伯在朝堂上再聯合幾個禦史,天天上奏說‘北元勢大,需陛下親征鼓舞士氣’。隻要陛下下旨親征,糧草、軍械、轉運調度都得經兵部和咱們威遠伯府的手,到時候……”他做了個利落的“清”的手勢,拇指朝下狠狠一按,“謝淵、沈煉這些盯著咱們的眼睛,隨便安個‘通敵誤軍’的罪名,就能扔進詔獄署,永無翻身之日!”

王林聽得眼中閃過興奮的光,竟忘了咳嗽,冷笑一聲:“這主意不錯!借邊亂清異己,神不知鬼不覺,連太後都挑不出錯來!”他忽然又皺起眉,手指點著幾上的賬冊殘頁,“但謝淵手裡有周毅的血書殘頁,沈煉握著彙通錢莊的賬冊,這些都是鐵證,不毀掉始終是禍患。”

王林忽然壓低聲音,幾乎貼在李穆耳邊:“通政司的劉主事收了我三千兩銀子,所有涉及咱們的奏疏、密報,他都扣在‘待歸檔’的箱子裡,絕不會送進禦書房。你那邊得加把勁,讓京營的巡捕營盯緊謝淵,他隻要敢去都察院遞奏折,就說他‘私會朝臣、意圖不軌’,先扣起來再說!”

“放心。”李穆抬手拍了拍胸口,錦袍下的肌肉緊繃著,語氣帶著不容置疑的篤定,眼神卻瞟向窗外,確認雨聲掩蓋了談話聲,“本伯昨天讓親衛張彪去辦的,在謝淵常坐的轎子轎簾夾縫裡塞了封匿名信。信是找書生仿北元人的字跡寫的,故意弄皺了沾些羊血——用的是剛殺的活羊血,乾了之後發黑,看著跟真的一樣,上麵就寫‘與北元暗通款曲,待時機成熟獻城’。”

他指尖在榻沿上輕輕一劃,帶著陰狠的笑意:“那轎子停在都察院後院,玄夜衛的暗哨天天盯著謝淵,遲早能搜出來。隻要見了這信,不用咱們動手,鎮刑司就能以‘通敵嫌疑’把他鎖拿,到時候哪怕查不出實證,也能把他拖在詔獄裡,讓他再也沒法盯著咱們的賬!”

他話鋒一轉,目光落在王林蒼白如紙的臉上,眉頭微蹙,語氣裡帶著幾分不耐,卻又藏著一絲忌憚:“倒是你,得趕緊‘病愈’。鎮刑司那些小太監個個是牆頭草,你要是一直躺著,保不齊有人就會偷偷攀附謝淵,把咱們分贓的底細抖出去換前程。明天就讓太醫遞個‘脈息漸穩、已能下床’的脈案,至少得能出來理事,鎮刑司的印把子可不能落旁人手裡。”

王林點點頭,指節攥得發白,忽然又抓起帕子捂住嘴,劇烈地咳嗽起來,這次咳得比剛才更凶,帕子上很快洇開一片暗紅的血跡,連鬢角的青筋都暴起了。他好不容易喘過氣,用帕子擦去唇角的血沫,眼底卻閃過一絲狠厲的光:“明天一早就讓小太監去太醫院傳話,就說‘夜咳減輕,已能進流食’。倒是你,探病時間彆太長,現在謝淵的人說不定就在外麵盯著,免得引人懷疑。”

他頓了頓,湊近李穆,聲音壓得幾乎聽不見,帶著濕冷的氣息:“記住,讓北邊的‘動靜’再大些。光放火殺人不夠,最好能讓張通判演場戲,丟個小堡子——就陽和堡吧,那裡離京師近,消息傳得快。隻有真丟了堡子,陛下才會信北元勢大,親征的旨意才下得順理成章,到時候咱們才有機會把水徹底攪渾。”

李穆起身整理了下衣袍,錦帶係得更緊了些,又壓低聲音叮囑:“晉商的銀子得儘快轉移,讓張萬倉把平遙總號的銀子換成金條,藏在藥材商隊的樟木箱裡,下個月初一就動身,走密道送進威遠伯府地窖,千萬彆走彙通錢莊的路子了。還有京營的校尉,我已讓他們換上便服,在鎮刑司周圍布了暗哨,謝淵的人要是敢硬闖,就說是‘北元奸細’就地拿下。”

王林揮揮手,示意他快走:“知道了,你趕緊走,從後門走,彆讓人看見。”李穆不再多言,理了理帽纓,臉上已恢複平日從容不迫的模樣,推門而出時對守在門外的小太監笑道:“王督主身子還虛,你們好生伺候,湯藥得趁熱送,本伯改日再來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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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知道,對街茶寮的二樓,一個戴著鬥笠的玄夜衛暗哨正死死盯著鎮刑司的後門,鬥笠的陰影遮住了他的臉,隻露出握著炭筆的手。炭筆在油紙筆記上飛快遊走,字跡因用力而微微發顫:“未時三刻,李穆入鎮刑司,與王林密談兩刻鐘。提及‘轎中藏通敵信陷害謝淵’‘王林需病愈掌印’‘陽和堡丟堡造邊亂’‘晉商銀子換金條轉移’‘京營校尉布暗哨防謝淵’……”

暗哨的指尖因用力而泛白,硯台裡的墨汁被手肘碰了一下,濺在紙上暈開一小片墨跡,像滴未乾的血,在“借邊亂清異己”幾個字旁洇開,仿佛預示著這場陰謀終將敗露在日光之下。窗外的雨漸漸停了,風卷著落葉打在茶寮的窗紙上,發出“沙沙”的聲響,卻蓋不住暗哨急促的心跳——他知道,手裡的這張紙,藏著能掀翻朝堂的驚雷。

片尾

李穆從鎮刑司後門出來時,天邊已透出一絲微光,他翻身上馬,棗紅馬似乎也察覺到主人的焦躁,打了個響鼻。他策馬疾馳,錦衣在風中揚起,卻沒看到茶寮二樓那道冰冷的目光,正隨著他的身影遠去,將這場肮臟的密謀,一字一句地刻進史冊的伏筆裡。

李穆騎馬離開鎮刑司時,天邊飄起了細雨,打濕了他的錦衣,卻沒澆滅他眼中的野心。他不知道,他與王林的每一句密謀,都已被玄夜衛記在紙上,即將送到謝淵手中。這場借邊亂清除異己的陰謀,才剛剛拉開序幕,而他們的對手,早已布好了天羅地網。

卷尾

《大吳史?德佑實錄》載:“二十九年九月十八,威遠伯李穆以‘探病’為名入鎮刑司,與王林密談兩刻鐘。玄夜衛暗哨錄其言‘借邊亂清異己’,報於謝淵。淵即攜錄文入宮,帝覽後震怒,命玄夜衛加強監視,秘調京營忠勇營防備異動。

論曰:‘奸佞之謀,常借外事以亂內局。李穆、王林欲借北元之擾除異己,其心險毒。然玄夜衛暗哨機敏,錄其密謀,使帝心早察,未致大錯。可見明暗相製,自古皆然,非獨恃明,亦需暗察。’

德佑二十九年九月十八夜,謝淵攜暗哨錄文入宮,禦書房燈火通明至醜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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