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臣首談
卷首
《大吳史?嶽峰傳》載:“大同衛破後,帝蕭桓召嶽峰於禦書房密談,疑其‘借增兵植黨’。峰免冠力辯,呈京營將領名冊、邊軍血書殘頁,泣言‘臣若有私,願受風憲司三司會審’。帝雖暫信其忠,然勳貴讒言已入,君臣間嫌隙初生。史稱‘此談非僅辯兵權之屬,實乃廟堂忠奸之角力,為德佑朝君臣互疑之開端’。”
禦案前頭雪未消,君心難測似層霄。
勳言已亂忠良誌,邊血猶沾戰骨凋。
不是將軍爭虎符,隻因黎庶盼旌旄。
免冠力辯風霜裡,誰解孤臣一片焦。
十月廿五,禦書房的炭火燒得正旺,銀炭的火星在銅盆裡劈啪作響,卻驅不散殿內沉沉的寒意。蕭桓坐在紫檀木禦案後,案上攤著周毅的血書殘頁,麻紙因乾燥發脆,邊緣卷成波浪狀,“凍斃十五人”的字跡被血漬浸染,雖已發黑,卻仍像燒紅的烙鐵般刺目。他指尖摩挲著殘頁邊緣,墨跡在指腹留下淡淡的黑痕,仿佛洗不淨的血債。
窗外的積雪沒到窗欞,反射的天光讓殿內無需點燈也亮堂,卻照不進蕭桓緊鎖的眉頭。三日前雖下旨增派五千京營援兵,可李嵩昨日在偏殿的讒言猶在耳畔:“嶽峰久掌邊軍,京營將領多與他有舊,此兵一出,怕是隻知嶽都督,不知陛下。”這話像根細刺,紮在心頭隱隱作痛。案角壓著張懋淩晨遞上的密折,朱筆圈出的“京營五將有三曾隨嶽峰戍邊宣府”字樣,讓蕭桓的指尖微微發顫——大同衛的慘狀曆曆在目,可勳貴們把持百年的京營,若真成了嶽峰的私兵,朝堂的脆弱平衡恐將崩塌。
“傳嶽峰入見。”蕭桓的聲音帶著徹夜未眠的疲憊,尾音微微發啞。內侍躬身退下時,他瞥見案頭堆著的京營花名冊,每一頁都標注著將領的派係,“英國公府舊部”“鎮刑司親信”的批注密密麻麻,唯獨嶽峰的名字旁,隻寫著“德佑二十八年戍邊有功”,乾淨得反而讓人心生疑慮。
嶽峰踏入禦書房時,甲胄上還沾著未化的雪粒,冷氣順著甲縫往裡鑽。他剛從京營校場點兵回來,靴底的冰碴在金磚上拖出細碎的刮痕,像在無聲地訴說急切。行禮時,甲片碰撞的脆響在寂靜的殿內格外清晰,他抬眼時,正撞見蕭桓審視的目光——那目光裡有疑慮,有警惕,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像冬日的寒刀,直刺人心。
“嶽都督可知,京營五千援兵尚未出京,流言已傳遍九門?”蕭桓的聲音冷得像殿外的冰雪,指尖點在案上的密折,“有人說‘此兵一出,京營皆成嶽家軍,陛下將失兵權’,這話你聽過嗎?”
嶽峰猛地抬頭,鬢角的汗珠瞬間凍結。他撞見蕭桓眼中的審視,那目光像冰錐般紮在他心口,讓他呼吸一窒。不及細想,他“噗通”一聲跪在金磚上,膝蓋撞地的悶響在殿內回蕩,震得案上的茶盞微微顫動。嶽峰雙手解下頭盔,黃銅頭盔上的雪粒簌簌掉落,露出被汗水浸透的發髻,發絲粘在額角,混著未乾的雪水:“陛下明鑒!臣奉旨調兵,隻為馳援大同衛殘部,絕無半分植黨之心!”頭盔重重落在金磚上,發出“哐當”巨響,震得他耳中嗡嗡作響,卻絲毫不敢抬頭。
“絕無半分?”蕭桓拿起李嵩的奏報,聲音陡然拔高,“李嵩奏報,你點兵時專挑宣府舊部,將英國公府的三名千總換去守城門,這不是結黨是什麼?”他將奏報扔到嶽峰麵前,紙頁散開,“張懋說京營五將有三曾隨你戍邊,你一聲令下,他們敢抗陛下旨意,這也是流言?”
嶽峰撿起奏報,指腹捏著紙頁上的“結黨”二字,指節泛白:“陛下容臣分辯!宣府舊部熟悉大同衛地形,換去馳援事半功倍;英國公府的千總從未經戰陣,守城門恰是其職!”他頓了頓,聲音因急切而沙啞,“臣與京營將領相識,是因同曆邊關生死,而非結黨!當年在宣府衛,末將與千總周平共守孤城,他為救臣斷了左臂,這是袍澤之誼,絕非私黨!”
“袍澤之誼?”蕭桓冷笑,“若真是袍澤,為何李嵩說你昨夜在校場訓話,五千士兵齊聲喊‘唯嶽都督令是從’?”
“那是臣訓誡‘唯陛下旨、軍紀令是從’!”嶽峰額頭重重磕在金磚上,滲出血珠,“陛下可查校場記錄,可問在場緹騎!臣若有半句虛言,甘受淩遲!”他抬起頭,眼中血絲密布,卻透著坦蕩,“臣家世受皇恩,祖父戰死土木堡,父親殉國遼陽衛,臣自幼便知‘忠君’二字!大同衛城破時,周毅用血書明誌,臣豈能以私廢公?”
嶽峰從懷中掏出大同衛的陣亡名單,名單邊緣卷皺,沾著暗紅的血跡:“這上麵有三百二十七個名字,都是臣看著長大的子弟。若臣想掌兵權,何必等到今日?”他聲音哽咽,“臣請陛下派玄夜衛隨營監督,若發現臣有半點植黨之舉,任憑陛下處置!隻求陛下信臣一次,讓援兵早日啟程,莫讓大同衛的忠魂再寒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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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桓望著嶽峰額頭的血珠,又看看他手中染血的名單,再想起血書上“凍斃十五人”的字跡,心中的疑慮漸漸鬆動。他沉默片刻,終是歎了口氣:“起來吧。”聲音緩和了些許,“朕知你忠勇,隻是朝堂複雜,不得不防。”他拿起禦筆,在援兵文書上落下朱批,“玄夜衛副統領隨營監督,你若敢負朕,朕絕不輕饒。”
嶽峰叩首起身時,甲胄上的冰碴已融化,水珠順著甲片滴落,在金磚上暈開小小的水痕。他捧著朱批文書,望著蕭桓疲憊的麵容,心中百感交集——這場君臣間的信任之辯,終以坦誠破了讒言,可朝堂的暗流,仍在禦書房的炭火光影中湧動。
蕭桓將張懋的密折往前一推,折角在紫檀案上劃出細微的聲響。密折上的墨跡在宮燈映照下泛著冷光,“京營左衛指揮使林銳係嶽峰西征親兵,右衛千戶趙承與嶽峰同科武舉”的字跡,被朱筆圈得醒目。他指尖點在密折邊緣,紙頁因潮濕微微發皺:“英國公稱,此次增兵五千,查得半數將領出自你的舊部——左衛三將隨你守過宣府,右衛兩將是你帶出來的偏裨,這難道也是無憑無據的流言?”
嶽峰望著密折上張懋的私印,指甲深深掐進掌心,滲出血珠都渾然不覺——張懋竟連京營將領的履曆都查得如此清楚,顯然早有預謀。沒等他開口,蕭桓的聲音更冷了幾分,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壓:“德佑初年,魏王蕭烈借邊兵謀逆,圍皇城三日的舊事,你該記得吧?朕登基時親眼見宮門箭痕,豈能不防?”
“陛下!”嶽峰的聲音因急切而沙啞,額角的汗珠順著臉頰滑落,滴在金磚上暈開小小的水痕,“左衛指揮使林銳隨臣西征,是因他善守隘口,當年在嘉峪關以三百人擋過北元五千騎;右衛千戶趙承熟悉薊遼地形,曾在古北口設伏殲敵千餘!臣選將唯才是舉,不問親疏舊識!”他往前膝行半步,膝蓋在金磚上磨出輕響,“若因曾共過生死便斥為植黨,日後誰還敢為朝廷領兵?誰還敢在邊關拚命?”
“唯才是舉?”蕭桓冷笑一聲,從案上拿起周毅的血書,麻紙在他指間微微顫抖,“周毅與你同科武舉,血書剛到京師,你比誰都急著調兵,如今又要親領京營五千援兵,難道不是想借邊軍與京營結黨,培植勢力?”
這句話像一把鈍刀,狠狠剜在嶽峰心口。他猛地從懷中掏出周毅的私賬,麻紙因反複折疊邊緣泛著毛邊,邊角處還有被雨水浸過的痕跡:“陛下請看!周毅在私賬中寫‘與嶽峰雖同科,十年未通音訊,唯知其戍邊嚴’,臣與他僅有同科之誼,並無私交!”他將私賬展開在案上,指腹重重按在“十年未通音訊”的字跡上,聲音帶著痛心,“臣急著調兵,是因血書上‘士兵嚼雪充饑,甲胄開裂’的慘狀,是因大同衛殉國的五千忠魂,絕非為私情!”
嶽峰的目光掃過私賬上“王申克扣糧餉二百石”的記錄,突然提高聲音:“臣連日追查的是糧餉克扣、是貪腐舞弊,不是結黨營私!若陛下不信,可命風憲司徹查臣的家產——臣在京師僅有祖上傳下的老宅一處,院牆都已斑駁,田產不足百畝,連家仆都隻雇了兩個,何來植黨營私的資本?”
他解開腰間的玉帶,玉帶上的鏽跡清晰可見,那是戍邊時被風沙侵蝕的痕跡:“臣自十六歲從軍,二十載戍守邊關,身上傷疤比軍功章多!若想結黨,早在宣府衛便可擁兵自重,何必等到今日?”嶽峰的聲音哽咽起來,眼中血絲更密,“陛下!大同衛的屍體還凍在城磚上,周毅的血書墨跡未乾,臣一心隻想為他們討回公道,若連這點赤誠都被疑為謀逆,臣……臣唯有以死明誌!”
蕭桓望著嶽峰解開的玉帶,望著私賬上“十年未通音訊”的字跡,又想起血書中“士兵凍斃”的慘狀,緊繃的嘴角微微鬆動。禦案上的密折與血書並排擺放,一邊是勳貴的讒言,一邊是邊軍的血淚,他指尖在兩者間猶豫,殿內的炭火劈啪作響,映得兩人的影子在牆上忽明忽暗,一場關乎信任與猜忌的博弈,仍在寂靜中暗流湧動。
“風憲司?”蕭桓的目光飄向窗外,李嵩昨日在養心殿的話又在耳邊響起:“風憲司謝淵與嶽峰交好,查案必偏袒。京營是國之利刃,若落入黨羽之手,陛下危矣。”他收回目光,望著嶽峰通紅的眼眶,語氣稍緩卻仍帶疑慮:“張懋說,你在西征時曾放言‘勳貴誤國’,可有此事?”
嶽峰坦然道:“確有此事!泰昌朝邊防案,勳貴克扣糧餉致邊軍凍斃;今大同衛之破,亦是勳貴包庇王申之流!臣恨的是誤國的蛀蟲,非恨勳貴之職!若陛下因臣斥貪腐而疑臣,臣甘願卸甲歸田!”他的聲音擲地有聲,在禦書房中回蕩。
嶽峰突然想起懷中的京營名冊,連忙雙手呈上:“陛下請看!此次增兵五千,將領名單由五軍都督府、兵部、風憲司共同擬定,每名將領旁都注著籍貫、履曆,絕無一人是臣私屬。左衛指揮使的妻弟在戶部任職,與張懋府中管事是姻親,臣若植黨,豈會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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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桓翻開名冊,果然見每頁都有三司鈐印,將領履曆詳儘,連“某年因過失貶職”的記錄都赫然在目。他指尖劃過“風憲司謝淵複核”的批注,心中疑竇稍減——謝淵雖與嶽峰交好,卻素以剛正聞名,斷不會憑空作假。
“陛下,”嶽峰的聲音突然哽咽,喉結劇烈滾動著,額頭重重抵在冰冷的金磚上,甲片邊緣硌得額角生疼,“臣前日在大同衛廢墟中,見一少年兵蜷縮在城根下,不過十六七歲的年紀,懷裡還揣著半塊凍硬的麥餅。”他的聲音帶著顫抖,仿佛又看見那慘烈的一幕,“麥餅凍得像鐵塊,餅縫裡夾著張揉皺的麻紙,是他母親寫的信,說‘等你開春回家收麥,娘給你做麥餅夾肉’。可他永遠回不去了……”
嶽峰猛地抬起頭,眼中血絲如蛛網般密布,淚水混著額角的血珠滑落,滴在金磚上暈開暗紅的點:“他不是死於北元的刀箭,是死於凍餓!隻因王申克扣了二十石糧,讓本該入冬前送到的禦寒麥餅,遲了整整一月!”他的拳頭在袖中攥得死緊,指甲幾乎嵌進肉裡,“臣爭的不是兵權,是讓邊關士兵不再凍斃於城垣,是讓殉國的忠魂不再枉死!若這也算植黨,臣認!但求陛下信臣一次,莫讓更多少年兵死不瞑目!”
禦案上的血書殘頁被炭火熏得微微顫動,暗紅的血跡在燈光下泛著淒冷的光。蕭桓望著那“凍斃十五人”的字跡,又想起周毅“城破殉國”奏報裡“身中十箭仍立城頭”的描述,心口像被重錘狠狠砸過,悶得發疼。他抬手揉著發脹的眉心,指腹觸到冰涼的禦案,第一次開始懷疑——或許,自己真的被李嵩、張懋這些勳貴們用“植黨”的讒言蒙蔽了,他們怕的不是嶽峰掌兵權,是怕他查糧餉舊案,掀出更多齷齪。
恰在此時,內侍慌張的通報聲從殿外傳來:“陛下,風憲司謝淵求見,說有緊急證據呈奏!”話音未落,謝淵已捧著卷宗闖了進來,他的官袍沾著雪水,靴底帶著泥痕,顯然是從城外緹騎營趕來。見嶽峰跪在地上,謝淵也“噗通”跪在他身側,將卷宗高舉過頂:“陛下!臣查得張懋府中管事與王申的書信往來,昨夜緹騎在王申舊宅搜出的!”
卷宗展開,裡麵是幾頁燒焦的信紙殘片,雖字跡不全,卻能看清“嶽峰若掌京營,需早作防備”“糧餉案不可讓他查清”的字樣,墨跡的走勢、運筆的力度,竟與張懋密折上的筆跡隱隱相似。“此乃勳貴構陷,非嶽都督植黨!”謝淵的聲音鏗鏘有力,“張懋怕嶽都督查出宣府糧車舊案牽連英國公府,才與李嵩聯手散布流言!”
嶽峰立刻接口,額頭的傷口還在滲血,聲音卻擲地有聲:“臣請陛下派玄夜衛緹騎隨營監軍,凡調兵、發餉、點將,皆由緹騎記錄在案,每日呈陛下禦覽!若有半點私弊,任憑陛下以謀逆論處,臣絕無二話!”
蕭桓看著案上的書信殘片,又看看嶽峰決絕的眼神,再想起少年兵母親的信,緊繃的下頜線條終於柔和了幾分。他沉默片刻,終是歎了口氣,聲音裡帶著難以言說的疲憊:“起來吧。”
嶽峰叩首起身時,頭盔上的霜花已全化了,水珠順著發髻滴落,在肩頭的甲片上彙成細流。蕭桓將京營名冊推回他麵前,指尖在“嶽峰統領”四字上停頓片刻:“朕知你忠勇,隻是朝堂盤根錯節,不得不慎。”他提起朱筆,筆尖在紙上懸了片刻,朱墨在雪光中凝成一點,終於落下“準奏,緹騎監軍”的批語,“京營五千仍由你統領,務必五日抵達大同衛。到了那邊,查明糧餉克扣案的來龍去脈,給殉國的將士、給那個少年兵的母親,一個交代。”
“臣遵旨!”嶽峰雙手接過名冊,指尖觸到三司鈐印的凹凸痕跡,那冰涼的觸感卻讓他心頭一暖——這不僅是兵權的憑證,更是他向邊關忠魂立的誓言。他望著蕭桓眼中殘留的疑慮,心中清楚,這場辯解雖暫獲信任,可勳貴的讒言已在君臣間埋下裂痕,前路注定比風雪中的邊關更難走。
嶽峰離開禦書房時,正撞見李嵩與張懋在廊下低語。兩人身披厚重的貂裘,見他出來,立刻噤聲,眼神躲閃著移開,嘴角卻撇著不易察覺的冷笑。李嵩的錦袍下擺沾著雪,眼神像淬了冰,張懋則撚著胡須,目光在他手中的名冊上打轉,帶著毫不掩飾的敵意。寒風卷著雪粒打在臉上,嶽峰握緊懷中的名冊,指腹反複摩挲著封皮的紋路——他知道,這冊子裡藏的不僅是五千士兵的性命,更是一場與貪腐、與權勢的硬仗。
禦書房內,蕭桓望著嶽峰消失在風雪中的背影,抬手將張懋的密折鎖入紫檀木暗櫃。炭火燒得更旺了,銀炭的灰燼積了厚厚一層,可他總覺得心頭的寒意,比窗外的風雪更甚。邊軍血書上的暗紅血跡與勳貴密折上的烏黑墨跡在腦中交織,他隱隱預感,這場關於兵權與忠奸、信任與猜忌的博弈,才剛剛拉開序幕。而這大吳的江山,就懸在這風雪飄搖的平衡之間。
片尾
《大吳史?德佑本紀》載:“禦書房之談,帝雖暫信嶽峰,然‘植黨’之疑未消。史稱‘勳貴借流言亂帝心,峰雖免冠自證,君臣間嫌隙已生,為日後京營兵權之爭埋下伏筆。大同衛之痛未愈,朝堂之鬥又起,國祚漸顯飄搖之象’。”
卷尾
《大吳史?論》曰:“君臣首談,非僅辯一事之是非,實乃權與信之較量。帝之疑,源於勳貴之讒,亦源於皇權之固;峰之辯,證於血書之實,亦證於初心之忠。然讒言易入,忠言難信,廟堂之患,莫過於此。大同衛的血未乾,禦書房的疑已生,邊軍盼援兵如盼甘霖,朝堂爭兵權如爭鼎鑊,國之強弱,終在君心之明與臣心之公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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