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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3章 莫言天道多遲滯,詔獄霜寒照九原。(1 / 2)

卷首語

《大吳史?奸臣傳》載:"德佑十四年八月,李謨獄成。玄夜衛三審於詔獄,以嶽峰賬冊磚縫所獲,墨跡與血痕交織)、周明血書麻紙七頁,字如錐鑿)、王遷供詞錄於鎮刑司舊牘,朱印尚存)為鐵證,環環相扣,迫其吐實。謨供認十年間通敵北元、構陷邊將事,牽連宗室七人宗人府檔記為"太祖支脈三房"),朝官二十九人自六部侍郎至州縣吏),鎮刑司吏役百餘人多為掌印、獄卒等要職)。供詞凡十二卷,每卷末皆以指血書"屬實"二字,鈐玄夜衛北鎮撫司印,藏於秘檔庫丙字號櫃,非欽命不得閱。"

《玄夜衛檔?刑獄錄》補:"謨初入獄,據地謾罵,以"累世勳舊、宗室姻親"自恃,謂沈煉"區區緹騎,敢審朝廷命官"。煉令緹騎呈宗室私記七紙皆從其府中密格搜得,朱印與宗人府存檔比對,筆畫絲毫不差)及鎮刑司番役劉三供詞詳述"每歲冬月送糧北元"路線),謨麵如死灰,始止叫囂。至九月十五,煉攜周明臨終所刻"天"字磚入:磚自李府灶膛灰燼中檢出,磚麵指血已焦黑,而"天"字筆畫間猶見掙紮刻痕醫官驗為斷指所鑿)。謨見磚即癱軟,以頭撞牆,連呼"願招全情,求免族誅"。其供詞所記通敵銀糧,自德佑四年至十四年,計白銀二十萬兩、糧草三萬石,每筆皆注"北元左賢王親收",與大同衛所獲北元賬冊譯出後)核對,分文不爽。"

鐵窗深鎖十年奸,血供斑斑照汗顏。

銀糧暗濟胡塵裡,冤骨堆積漢關間。

宗室牽連終自誤,忠良屈死始能還。

莫歎詔獄刑名酷,隻怨人心黑似煙。

詔獄的鐵門在身後沉重合攏時,李謨聽見自己的牙床咯咯作響。德佑十四年九月的風裹著秋雨,從鐵窗的柵欄裡擠進來,打在他鐐銬上,濺起細碎的鏽屑。這間牢房原是鎮刑司舊獄,去年改屬玄夜衛,牆角還留著他當年題的"明察"二字,此刻被雨水泡得發脹,像兩張嘲諷的嘴。

"李大人,嘗嘗這個。"沈煉將一碗糙米飯推到牢門前,瓷碗邊緣缺了個豁口,是周明生前用的那隻——三個月前從鎮刑司灶膛裡翻出來時,碗底還粘著半塊沒燒儘的麻紙,上麵"李謨"二字被火烤得焦黑。李謨猛地彆過臉,鐵鎖牽動手腕的皮肉,血珠順著鏈環滴在青磚上,與十年前他親手埋下的賬冊殘頁滲出的墨跡,在磚縫裡彙成細小的溪流。

他想起永熙十年剛入鎮刑司時,自己還是個攥著《大吳律》發抖的書生。那年北元遣使來朝,他在驛館當值,見正使腰間掛著塊羊脂玉,上麵的狼紋與鎮刑司令牌上的虎頭竟有幾分相似。當晚,他在值房的燭火下寫了第一封密信,用的是鎮刑司特製的水浸顯字紙——那時他以為,這不過是"權宜之計",卻不知鐵窗的陰影已在腳下蔓延。

九月初一的審訊室裡,沈煉將周明刻的"天"字磚推到李謨麵前。磚麵的指血早已發黑,卻仍能辨認出最後一筆的顫抖——那是周明被打斷手指後,用牙咬著刻刀劃下的。李謨的目光在磚上凝固,喉結滾動了半響,突然嘔出一口血,濺在供詞紙上,暈開的紅痕正好蓋住"永熙三年冬,構陷陽和口守將嶽忠泰"一行。

"這磚是從你府裡灶膛挖出來的。"沈煉的聲音像淬了冰,"周明死前把它砌在灶心,說"火能燒紙,燒不了磚"。"他展開北元左賢王的賬冊,羊皮紙泛黃的頁上,"李謨"二字的朱印與鎮刑司的庫印不差分毫,旁邊記著"歲得銀三千兩,糧五千石"。

李謨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血珠滴在自己的供詞上。他想起德佑元年那個雪夜,嶽峰跪在鎮刑司衙門前,懷裡抱著嶽忠泰的靈牌,求他徹查糧餉案。當時他正對著北元的密信冷笑,信裡說"嶽家父子,皆當除之"。此刻供詞上"嶽峰"二字被血浸透,仿佛能聽見十字街鐘樓的銅聲,在詔獄的穹頂下嗡嗡作響。

沈煉抖開的賬冊在燭火下嘩啦作響,每一頁都記著李謨的罪證。德佑七年春,他以"邊軍冗餘"為由削減大同衛糧餉,實則將三千石小米經宣府秘道送往北元王庭;德佑九年冬,他命鎮刑司番役劉三偽造"邊軍通敵"文書,趁機截下送往陽和口的冬衣,轉手賣給北元牧民。

"這裡寫著,你用二十車火藥換了北元的良馬。"沈煉指著其中一頁,"那些火藥,本該填在嶽峰守的偏頭關炮眼裡。"李謨的目光掃過賬冊邊緣的墨跡,那是他用鎮刑司專用的狼毫筆寫的,筆鋒與他當年給永熙帝寫的賀表如出一轍——那時他總在想,同樣的筆墨,寫"忠君"與寫"通敵",為何竟如此相似。

牢房外傳來獄卒的喝罵,是劉三在隔壁嚎叫。那個當年在他麵前唯唯諾諾的小吏,此刻正哭喊著"都是李謨指使"。李謨突然笑了,笑聲撞在鐵窗上彈回來,碎成無數片——他想起自己教劉三如何在糧賬上做手腳時,曾拍著他的肩說"成大事者不拘小節",卻不知這小節,終將變成壓垮自己的巨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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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煉將一疊卷宗推到李謨麵前,最上麵是嶽峰的案卷。照片裡的青年將軍穿著洗得發白的戰袍,眉眼間帶著倔強,與他臨死前被北元兵拖拽的畫像重疊在一起。"嶽將軍的兒子才七歲,"沈煉的聲音低沉,"昨天在忠烈祠前,抱著這塊"吳"字磚不肯撒手。"

卷宗裡還夾著周明的絕筆,用燒黑的木炭寫在牢房牆壁上:"吾死不足惜,恐嶽將軍後無繼者。"李謨的手指撫過那些歪扭的字,突然想起周明當年考中秀才時,曾拿著文章來請教他,眼裡的光像極了年輕時的自己。而他,卻親手將這束光掐滅在鎮刑司的酷刑下。

雨又下了起來,敲打著詔獄的琉璃瓦。李謨聽見遠處傳來鐘聲,是忠烈祠的晨鐘。他知道,那些被他構陷的冤魂,此刻正隨著鐘聲在關山間遊蕩。而他的供詞,終將刻在石碑上,與嶽峰的血書、周明的磚刻一起,在歲月裡泛出冷冷的光。

沈煉拿出的最後一份證據,是永熙帝親賜的"忠勤"匾額拓片。當年李謨靠著構陷嶽忠泰換來這份恩寵,如今拓片上的金字已斑駁,露出底下被蟲蛀的木痕。"你以為攀附宗室就能高枕無憂?"沈煉將拓片摔在他麵前,"那些收過你銀糧的親王,此刻正在宮裡寫你的罪狀。"

李謨想起德佑十年那個上元節,他在王府裡獻北元產的狐裘,親王笑著說"李大人真是我大吳的棟梁"。那時他以為抱住了靠山,卻不知這靠山早已被他的貪婪蛀空。如今鐵窗內外,隻有他自己的影子與那些冤魂相伴,而宗室的恩寵,不過是鏡中花水中月,碎得連聲響都沒有。

當沈煉念出"嶽峰"二字時,李謨終於崩潰了。他趴在地上,用頭撞著青磚,血混著淚水淌在供詞上,將"十年通敵"四個字泡得發脹。"我招...我全招..."他語無倫次地說著,從永熙三年如何收北元第一筆銀子,到德佑十四年如何讓王遷引敵入大同,每個字都像刀,割著他早已麻木的良心。

獄卒拿來筆墨,他用帶血的手指蘸著朱砂,在供詞末尾按下指印。那紅色像極了嶽峰血書上的顏色,也像周明磚刻上的指痕。李謨突然明白,這些年他用銀糧喂養的,不僅是北元的狼,更是自己心裡的鬼。而此刻,這鬼終於要被忠良的血燒死了。

沈煉收起供詞時,晨光正透過鐵窗照在李謨臉上。他看見李謨的鬢角已有了白發,與十年前那個意氣風發的鎮刑司緹騎判若兩人。"陛下有旨,念你招供全情,免你族誅。"沈煉的聲音沒有波瀾,"但你貪墨的每一兩銀子,都要從你家產裡扣出來,送到大同衛充軍餉。"

李謨望著牆上的影子,像個被抽走骨頭的木偶。他想起鎮刑司的酷刑,那些他曾用來對付忠良的枷鎖、烙鐵,此刻正等著他。但他不怨,因為他知道,比起嶽峰在鐘樓受的苦,比起周明在獄中的煎熬,這點刑罰,算不了什麼。

最後的時刻,李謨請求見嶽峰的兒子一麵。沈煉沒有答應,隻給了他一塊從十字街撿來的磚,磚上的血跡已乾,卻仍能聞到淡淡的鐵鏽味。李謨將磚貼在胸口,仿佛聽見大同衛的風聲,夾雜著嶽峰的怒吼、周明的歎息,還有那些冤魂的哭泣。

鐵窗在身後關上,李謨的影子被拉得很長,像一條黑色的煙,纏繞著詔獄的梁柱。他終於明白,這十年的奸佞,不是因為刑罰不夠酷,也不是因為宗室不夠可靠,而是因為人心一旦黑了,就再也照不進光來。而那些用生命守護光明的人,終將在史冊裡,留下比煙更重的痕跡。

德佑十四年九月初十,詔獄的鐵門在李謨身後沉重閉合,鐵鏈拖地的聲響撞在石牆上,蕩起層層寒意。他裹著單薄的囚服,望著屋頂漏下的月光,指尖無意識地摳著牆縫——那裡還留著前鎮刑司指揮使的刻痕,"鎮刑司"三字已被歲月磨平,像他這些年刻意抹去的罪證。

"李緹騎,該認了。"沈煉的聲音從鐵欄外傳來,手裡捧著個木匣,裡麵是嶽峰賬冊的正本,"陽和口扣糧七千石,你說是"黴變銷毀",實則轉贈北元左賢王,換得東珠二十顆——這賬,周明記在灶膛磚上了。"

李謨猛地抬頭,囚服下的舊傷因激動隱隱作痛。他想起十年前初掌鎮刑司,宗室中有人在密室對他說:"邊將擁兵,終是禍患,不如借北元之手除之。"那時他以為是富貴捷徑,此刻才知是條斷頭路。

審訊開始。周顯將一疊供詞推到李謨麵前,最上麵是王遷的畫押:"德佑十二年三月,李謨令我引北元兵襲陽和口,許以"破城後縱掠三日"。"墨跡未乾,旁邊還粘著半片北元兵的甲葉,甲內側刻著"鎮刑司造"四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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