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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4章 棄親何談安社稷,悖禮怎可肅民風(1 / 1)

卷首語

《大吳稗史?禮誌》載:“成武三年冬,太保謝淵退朝後,於午門遇內閣學士數人,因‘奉迎太上皇’事論‘孝道’,淵斥‘若棄生父而不治,何以治天下’,學士輩或附李嵩之議,或默而避之,廷臣之黨比、禮法之爭執,於斯可見。”

時蕭櫟初政,“孝治”與“集權”之辯漸顯,謝淵以“孝”為綱,欲破官場因循之弊;而內閣諸臣或畏李嵩之勢,或懼帝王之疑,多以“陛下鼎盛,無需以孝妨政”為辭,官官相護之態,儘顯朝堂黑暗。此論非獨口舌之爭,實為成武朝禮法與權術交鋒之關鍵,其慘烈在於人心之隔,而非刀劍之傷。

午門寒日映孤忠,論孝誰憐直語窮。

黨比相援遮正理,權奸暗構蔽宸聰。

棄親何談安社稷,悖禮怎可肅民風。

獨留赤膽對殘雪,猶向蒼穹訴苦衷。

謝淵走出紫宸殿時,朱紅宮門正緩緩閉合,鎏金門釘在晨光中泛著冷光,像一排沉默的眼睛。他攥著笏板的手還在微微發顫,蕭櫟那句“擅闖之罪暫且記下”的警告,像一塊巨石壓在心頭。階下的殘雪被風吹得打旋,沾濕了他的官靴,寒意順著靴底往上竄,卻不及心底的涼——他知道,李嵩那句“陛下春秋鼎盛,無需置喙”,已在蕭櫟心裡埋下了更深的猜忌。

行至午門內的金水橋畔,忽聞身後傳來一陣輕慢的腳步聲。謝淵回頭,見三名內閣學士並肩而來,為首者是掌誥敕的學士,曾在永熙帝朝與他同值翰林院,如今卻常依附李嵩。那學士上前一步,皮笑肉不笑地拱手:“謝太保留步,我等有幾句話想向太保請教。”謝淵心中了然,知道這些人是替李嵩來探口風,或許還要借機發難,便停下腳步,神色平靜:“學士有話但說無妨。”

那學士清了清嗓子,目光掃過左右,緩緩道:“方才紫宸殿上,太保力請奉迎太上皇,李尚書以‘陛下春秋鼎盛’相勸,我等以為,李尚書所言甚是。太上皇在陽和衛有邊軍護衛,衣食無缺,何必勞師動眾迎回?若因此擾了陛下施政,反倒是太保的不是了。”旁邊一名學士立刻附和:“是啊謝太保,‘孝’字重在心誠,不在形式。陛下每日派內侍送藥,已是儘孝,外臣過度乾預,反倒落個‘借孝逼君’的名聲。”

謝淵聞言,眉頭擰成死結,指尖深深掐進掌心,鈍痛壓下翻湧的怒火。他凝視著眼前三人——青袍角繡著的“翰林院”補子尚新,當年同入館時,幾人曾在永熙帝麵前共誦《孝經》,如今竟說出此等悖禮之語。他緩緩抬手,笏板輕叩金磚,聲音沉如鐘鼎:“二位學士久讀聖賢書,竟忘了《大吳會典?禮誌》開篇即言‘王者以孝治天下,非獨親其親,乃以教萬民’?太祖蕭武定鼎應天,雖日理萬機,仍每日辰時親往孝慈高皇後宮中問安,親奉湯藥,直至太後崩逝;元興帝蕭玨北伐蒙古,駐軍漠北,仍命太子每日於營中設案,遙拜皇陵,書‘不孝子玨頓首’於帛,傳驛送京。此非‘形式’,乃祖製根本!”

他上前一步,目光掃過三人發白的臉:“太上皇為陛下生父,昔年親授陛下《太祖寶訓》,今困居陽和衛,帳中無炭火,榻前缺良醫,咳血半升僅以粗布拭之。若陛下置之不理,天下人必謂‘大吳孝治是虛,權術是實’——屆時州府百姓效仿,子棄父、弟背兄,倫理崩壞,江山何安?”

為首的學士喉結滾動,強撐著挺直脊背:“太保此言迂闊!太祖、元興帝時天下初定,需以孝凝民心;今陛下春秋鼎盛,九邊稍寧,四海歸心,當以江山社稷為重,豈能因私親而掣肘朝政?《左傳》有雲‘大義滅親’,若迎回太上皇,舊黨餘孽必借‘故君’之名煽風點火,屆時朝堂動蕩,百姓流離,這才是真的‘不孝’!”他刻意加重“借故君之名”五字,目光斜睨謝淵,暗指其借迎駕固權。

“妄言!”謝淵怒喝一聲,聲音震得午門懸鈴輕響,“太上皇傳位陛下時,已頒詔‘自今而後,軍國大事悉聽嗣君裁決’,藏於太廟金匱,天下皆知!昔年永熙帝病危,皇叔襄王欲爭位,太上皇親率羽林軍護太子監國,此等公心,爾等竟視而不見?倒是你們——”他猛地抬手,直指為首者的青袍,“上個月陽和衛求調醫官的文書,內閣題本上批‘緩議’二字,墨痕未乾;太上皇帳中缺炭的奏報,竟被你們夾在‘河道疏浚’卷宗後,束之高閣!玄夜衛北司秦飛已查得遞文內侍證言,爾等還敢狡辯?”

三名學士臉色驟變,為首者踉蹌後退半步,撞在身後的金水橋欄杆上。旁邊一人慌忙上前扶住,強聲道:“那是內閣文書堆積如山,偶有疏漏!且李尚書早有鈞旨——凡‘奉迎太上皇’相關文書,需先交吏部核查‘是否涉黨’,再轉內閣票擬,此乃部閣議事程序,何來‘私自駁回’?”話畢,他下意識地抬眼望向吏部方向,露了心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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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序?”謝淵嗤笑一聲,轉身指向午門上方的“承天之門”匾額——藍底金字在陽光下泛著冷光,那是太祖親筆所題。“爾等抬頭看這四字!‘承天’,承的是天道循環,是倫理綱常,是‘父慈子孝、君仁臣忠’的天地大道!《禮記》雲‘人之行,莫大於孝’,若連生父都能棄之不顧,連祖製都能借‘程序’踐踏,何談‘承天’?何談‘治天下’?”

他的聲音陡然拔高,震得橋畔的殘雪簌簌滑落:“當年爾等為翰林院編修時,曾上書永熙帝‘孝者,國之基石,失孝則失民心,失民心則失天下’,今不過三載,就因李嵩一句‘吏部核查’,便忘了初心?就因怕觸怒陛下,便甘為幫凶?”

圍觀的官員漸漸聚攏,竊竊私語如蚊蚋。戶部郎中、兵部主事等謝淵舊部欲上前相助,卻被身旁的人悄悄拉住——吏部侍郎張文的轎子已出現在午門東側,青簾微動。

為首的學士見勢不妙,語氣軟了三分,卻仍咬著“大局”二字:“太保息怒,我等並非反對孝治,隻是陛下初登大位,權柄未穩。若此時興師動眾迎駕,恐被李尚書指為‘逼宮’,反倒害了太保,也誤了太上皇。不如等明年春汛過後,國庫稍豐,再徐徐圖之。”

“徐徐圖之?”謝淵眼中閃過徹骨的失望,聲音發顫,“太上皇的寒疾能等嗎?昨夜玄夜衛密報,陽和衛已降雪三尺,軍醫說‘再無阿膠止血,恐難捱十日’!爾等說‘等’,是等太上皇歸天,好讓你們遞‘請諡’的奏疏,博一個‘順君意’的名聲嗎?”

他上前半步,壓低聲音,字字如針:“我知你們怕李嵩——怕他借吏部考核貶你們去偏遠州府,怕他扣你們的‘京察’考語。可你們想過沒有,百年之後,史館修《成武實錄》,會如何寫今日之事?‘內閣學士三人,見太上皇困厄而不言,畏權勢而背禮’——爾等子孫讀史,當以何為顏麵?”

年輕些的學士嘴唇哆嗦著,伸手欲言,卻被為首者狠狠瞪了一眼,硬生生把話咽了回去。那道警告的目光裡,藏著對吏部權勢的畏懼,對自身烏紗的貪戀,謝淵看在眼裡,心涼如冰——官官相護,竟已到了連“孝”字都敢踐踏的地步。

“好一個‘怕李嵩’!”一聲冷笑自人群後傳來,吏部侍郎張文帶著四名吏部主事快步走來,青袍上的“天官”補子晃得人眼暈。他抬手撥開圍觀官員,徑直走到謝淵麵前:“謝太保好大的威風!竟在午門當眾訓斥閣臣,莫非覺得掌了兵部、禦史台,就能淩駕於內閣、吏部之上?”

謝淵轉頭,眼神如淬霜的刀:“張侍郎來得正好。我正想問你,上個月陽和衛遞來‘請撥阿膠三十斤’的文書,你以‘國庫空虛,太醫院無存’為由駁回,可玄夜衛查到,三日後你便命人從太醫院提走阿膠二十斤、人參十支,送進李嵩私宅,為其母賀壽——太醫院的出庫記錄上,‘張文’二字的簽押尚在,送禮的仆人也已被秦飛控製,你還要狡辯嗎?”

張文臉色瞬間慘白如紙,後退兩步撞在主事身上,卻猛地拔高聲音:“謝淵!你偽造證據構陷同僚!我要參你‘擅權跋扈、汙蔑大臣’之罪!”他揮手示意身後主事:“來啊,把謝太保的話記下來,這就去麵聖!”

“記?”謝淵上前一步,笏板幾乎抵到張文的胸口,“你儘管去!禦史台已將太醫院出庫賬冊、仆人供詞封存,明日早朝,我自會呈給陛下。你以為有李嵩護著,就能把‘駁回禦父藥石、私送重臣賀禮’的罪名壓下去?告訴你,《大吳律?戶律》明載‘克扣親王家眷用度者,杖八十;私挪官物饋送者,徒三年’——你這兩條都占了,便是李嵩也保不住你!”

張文被他的氣勢懾住,雙腿發軟,卻仍嘴硬:“你……你等著!李尚書不會放過你的!”說罷,他推開身旁主事,狼狽地往吏部方向逃去,青袍角掃過殘雪,留下一串淩亂的腳印。

三名內閣學士見張文遁走,麵麵相覷,為首者勉強拱手:“太保……我等還有閣務要辦,先行告辭。”說罷,三人幾乎是逃也似的離去,連掉在地上的袖爐都忘了撿。

圍觀的官員漸漸散去,有人路過時偷偷向謝淵拱手,卻無人敢停留。午門前隻剩下謝淵一人,寒風卷著殘雪吹過,緋色官袍獵獵作響,他卻挺直脊背,望著“承天之門”的匾額出神。指尖的掐痕已滲出血珠,他卻渾然不覺——這場辯論,看似他占了上風,實則不過是撕開了官官相護的一角,李嵩的勢力盤根錯節,蕭櫟的猜忌仍在,前路仍是荊棘密布。

“太保。”一聲輕喚自身後傳來,秦飛身著玄色衛袍,悄無聲息地走近,躬身遞上一卷紙,“張文送藥的證據已整理妥當,太醫院院判也願出麵作證。另外,屬下查到,李嵩昨夜已派人去詔獄署,似要提點那名送禮的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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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淵接過卷宗,指尖觸到紙上清晰的簽押痕跡,眼中閃過一絲厲色:“派人盯住詔獄署,若有人敢動證人,以‘妨礙禦史台查案’論處,先拿後奏。”他頓了頓,將卷宗揣入懷中,望向皇宮的方向,“明日早朝,我要當著百官的麵,把這些勾當掀出來——縱是觸怒陛下,也不能讓祖製蒙塵,不能讓太上皇再受委屈。”

秦飛躬身應“是”,看著謝淵挺直的背影,忽然明白為何德勝門之役時,殘兵皆願隨他死戰——這副脊梁,撐的不僅是城門,更是大吳的禮法與初心,寒風更烈,午門的懸鈴再次輕響,似在為這場未止的博弈,奏起悲壯的序曲。

秦飛猶豫了一下,又道:“太保,李嵩近日與詔獄署提督徐靖往來密切,似乎在密謀什麼,屬下懷疑他們想構陷太保,您要多加小心。”謝淵心中一凜——徐靖是舊黨成員,曾包庇石遷舊黨,若他與李嵩勾結,確實是個不小的威脅。他沉聲道:“我知道了,你繼續盯著他們,有任何動靜立刻向我彙報。”

秦飛走後,謝淵獨自站在午門前,良久沒有動彈。他想起永熙帝曾對他說:“為官者,當守初心,雖千萬人吾往矣。”那時他還不能完全理解,如今才明白,這句話的分量。他摸了摸懷中的奏疏——那是他連夜寫的“孝治疏”,裡麵詳細闡述了奉迎太上皇的必要性,以及“孝治”對天下的重要性。他知道,這封奏疏遞上去,可能會觸怒蕭櫟,甚至會讓他丟官罷職,但他必須遞——這是他作為太保的職責,也是他作為讀書人的底線。

夕陽西下,餘暉灑在午門上,將朱紅的宮門染成了金色。謝淵深吸一口氣,攥緊懷中的奏疏,轉身向兵部衙署走去。他的腳步堅定,沒有絲毫猶豫——無論前路多麼艱難,他都要守住“孝治”的底線,守住大吳的祖製,守住自己的初心。他知道,這場與李嵩的博弈,這場與朝堂黑暗的抗爭,才剛剛開始,但他無所畏懼,因為他問心無愧。

卷尾語

午門論孝之辯,非為口舌之勝,實為禮法與權術、忠直與逢迎之交鋒。謝淵以“若棄生父而不治,何以治天下”為綱,力申“孝治”之重要,雖孤身麵對閣臣、部僚的圍攻,卻始終堅守初心,儘顯輔臣之擔當;而內閣學士、吏部官員或依附李嵩,或畏於權勢,以“陛下鼎盛”“朝局安穩”為辭,行“官官相護”之實,暴露了朝堂因循守舊、趨炎附勢的黑暗麵。

此論之慘烈,在於人心之隔、道義之喪——昔日同朝為官的閣臣,因權勢裹挾而背棄“孝悌”之道;執掌銓選的吏部官員,因黨比之私而漠視生父之困。謝淵的抗爭,不僅是為太上皇求一個安穩晚年,更是為大吳的“孝治”祖製求一份傳承,為官場的清明求一絲希望。他的孤獨,是忠直之臣的共同宿命;他的堅持,是封建朝堂中難得的亮色。

觀此論可知,“孝道”非僅家庭倫理,更是治國根基——君以孝待親,則臣以忠待君;臣以孝立身,則民以順處世。李嵩之流以“權柄”壓“孝道”,實則是本末倒置;謝淵以“孝道”護“治道”,才是真正的長治久安之策。蕭櫟雖未直接參與論辯,卻在“集權”與“孝治”之間搖擺,其態度直接影響朝局走向。

後世讀史者,當從午門論孝中悟得:治國者,不可因“權柄”而棄“倫理”,不可因“鼎盛”而忘“初心”;為官者,不可因“權勢”而背“道義”,不可因“逢迎”而失“底線”。謝淵的堅持,為後世樹立了“忠直不回”的典範;李嵩及其黨羽的行徑,為後世敲響了“官官相護”的警鐘。此論雖未直接促成太上皇還京,卻在朝堂之上播下了“孝治”的種子,為日後成武新政的推行奠定了輿論基礎,其曆史意義,遠超一場簡單的禮法之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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