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幕中的城市宛如浸泡在墨水中的屍體,林衍摔進廢棄地鐵隧道時,膝蓋撞在生鏽的鐵軌上,劇痛讓他險些鬆開攥著紙條的手。隧道裡彌漫著發黴的橡膠味與地下水的腥甜,頭頂的滲水順著管道裂縫滴落,在鐵軌上積成深淺不一的水窪,倒映著他蒼白如紙的臉。
"鐘樓的齒輪...星圖的缺口..."他對著紙條嗬氣,試圖讓血跡書寫的字跡更清晰。隧道深處傳來地鐵列車的轟鳴,卻不是來自現實——那是二十年前隧道坍塌事故的殘響,被困者的哭喊聲被壓縮成尖銳的蜂鳴,在金屬管壁間來回震蕩。林衍的視界自動展開,看見隧道牆壁上覆蓋著一層半透明的人影,他們抓撓著牆壁,指甲縫裡嵌著暗紅的血泥。
裝置核心在懷中發燙,與倒吊人吊墜碎片產生共鳴。林衍摸索著隧道壁前行,指尖觸到凹凸不平的刻痕——那是遇難者在臨終前留下的字跡,其中有幾個符號與吳桐古籍中的星圖標記完全一致。當他將吊墜碎片按在刻痕上時,整麵牆壁突然發出嗡鳴,鐵軌開始震動,仿佛有一列幽靈列車正從時空深處駛來。
"警告,非法入侵者已進入根源區域。"熟悉的機械女聲從隧道頂部的喇叭裡傳出,卻比醫院的警報聲更沙啞,像是卡著鐵鏽的齒輪在轉動,"淨化程序啟動,倒計時:0300。"
林衍開始奔跑,潮濕的隧道讓他數次滑倒,膝蓋上的傷口滲出的血珠滴在鐵軌上,竟化作細小的冰晶。他想起蘇晚晴曾說過,她母親的異稟是"時間感知異常",難道自己此刻正在經曆時間的扭曲?視界中,隧道的空間結構開始折疊,前方出現多個岔路口,每個路口都通向不同的時間段——有的彌漫著濃霧,有的堆滿現代化的電子設備,還有的竟生長著茂密的蕨類植物,仿佛侏羅紀時代的遺跡。
"選最左邊的通道。"熟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林衍轉身,看見蘇晚晴站在陰影中,她穿著三年前失蹤時的白大褂,頭發上沾著細碎的雪花,"那裡是唯一的活路。"
"晚晴?"林衍伸手想去觸碰,卻發現她的身影如煙霧般模糊,"你是真實的嗎?"
"我是你的記憶,也是她的殘影。"蘇晚晴的聲音帶著回聲,"星圖的缺口不是空間,而是時間。還記得我們在實驗室的最後一次對話嗎?你說過,邏輯的儘頭是時間的悖論。"
記憶如潮水湧來:那是個暴雨夜,蘇晚晴的實驗報告被風吹散,林衍幫她撿拾紙張時,看見報告封麵上的銜尾蛇水印。"如果時間是環形的,"當時的他笑著說,"那我們此刻的相遇,或許早已被未來的我們設計好了。"
隧道突然劇烈震動,右側通道噴出灼熱的氣流,夾雜著金屬融化的氣味。林衍不再猶豫,衝向最左側的通道。眼前的景象突然變換,潮濕的隧道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間寬敞的大廳,大廳中央矗立著巨大的星圖儀,無數齒輪相互咬合,驅動著穹頂上的星辰運轉。
"歡迎來到"起源之廳"。"女祭司的聲音從星圖儀頂部傳來,她身著黑色長裙,裙擺上繡著金色的銜尾蛇圖騰,"恭喜你,林衍,你是第一個僅憑凡人之軀走到這裡的實驗體。"
林衍握緊裝置核心,發現星圖儀的中心果然有個缺口,形狀與裝置核心完全吻合。而在星圖儀周圍,排列著十二具石棺,正是他在"女祭司"記憶鏡像中看到的場景。
"這些石棺裡,裝著最初的十二名異稟者。"女祭司優雅地轉動星圖儀的操縱杆,"他們是世界的漏洞,也是我們的鑰匙。而你,是打開鑰匙的鎖。"
林衍的視界捕捉到石棺上的編號:0001至0012,其中0007號棺蓋微微敞開,裡麵空無一物。他突然想起蘇晚晴的編號是0713,而自己是0713,這難道不是巧合?
"蘇晚晴的母親是0712,對嗎?"林衍向前半步,"你們殺了她,把她的女兒培養成容器,就為了完成這個可笑的"起源計劃"?"
"可笑?"女祭司輕笑,"這是讓世界重歸秩序的唯一方法。當十二具容器全部覺醒,星圖缺口將被填補,世界將回到沒有異稟的"純淨狀態"。而你,將成為連接舊世界與新世界的橋梁。"
星圖儀突然發出刺耳的轟鳴,其餘石棺的棺蓋緩緩打開,裡麵躺著的赫然是夏梔、周銳、吳桐等人,他們的脖頸處都戴著銜尾蛇徽章,麵色平靜如熟睡。林衍感覺心臟被狠狠攥緊,視界中,這些徽章正與星圖儀產生共振,抽取他們的生命力。
"不!"林衍衝向夏梔的石棺,卻被無形的屏障彈開。女祭司舉起手中的銀色硬幣,硬幣在空中高速旋轉,竟分裂成十二枚更小的硬幣,每一枚都飛向一具石棺。
"這是他們的選擇,林衍。"女祭司的聲音裡帶著憐憫,"夏梔為了追尋真相,周銳為了贖罪,吳桐為了信仰。而你..."她的目光落在林衍手中的裝置核心,"你是最完美的容器,因為你同時擁有秩序與混亂的特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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隧道的倒計時突然歸零,整個起源之廳開始震動。林衍看見女祭司的身影在光影中閃爍,她的臉上第一次出現裂痕,像是某種高階能量體在強行維持人形。
"你害怕了。"林衍突然意識到,"你根本不知道計劃完成後會發生什麼,你隻是害怕失去控製。"
女祭司的笑容凝固了,星圖儀的齒輪開始逆向轉動,穹頂的星辰紛紛墜落。林衍抓住這個機會,將裝置核心嵌入星圖缺口。刹那間,所有石棺的徽章同時碎裂,夏梔等人猛然驚醒,而女祭司的身影化作無數光點,在空中拚湊出最後的警告:"你以為自己在拯救他們?其實你隻是打開了潘多拉魔盒..."
強光過後,起源之廳消失了,林衍發現自己回到了暴雨中的城市街道。夏梔扶著周銳,吳桐抱著古籍,三人渾身濕透,卻都活著。
"林衍?"夏梔的金色瞳孔中重新燃起清明,"我們...成功了嗎?"
林衍望著遠處重新亮起的霓虹,握緊蘇晚晴的星光殘片。他知道,女祭司的話並非全是謊言,但無論前方是怎樣的未來,他都不會再讓夥伴們成為棋子。
"暫時成功了。"他抬頭望向天空,暴雨不知何時已經停止,星空中有一顆格外明亮的星星,正沿著某種神秘的軌跡移動,"但真正的戰爭,才剛剛開始。"
在城市的最高處,"女祭司"的虛影望著手中破碎的硬幣,嘴角勾起一絲複雜的微笑。她的身後,倒吊人轉動著齒輪,而在更深的陰影中,"教皇"的身影緩緩浮現,手中握著一張泛黃的照片,照片上是年幼的林衍和蘇晚晴,他們站在仁心醫院前,笑得無比天真。
"第七次循環,變數已失控。"教皇的聲音低沉而冰冷,"啟動最終方案,不惜一切代價,完成淨化。"
星空下,林衍等人的影子被拉得很長,他們的背後,是即將破曉的黎明,也是更深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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