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前麵構築大將軍炮陣地的軍墾一營的民壯,在守軍不斷的實心彈轟擊下,個個不懼生死,埋頭作業,偶有身邊的人被實心彈撞死也作渾然不知,經過半個時辰的趕工,深壕胸牆已經構築完畢,除了留下的幾個通道,都已經連貫起來,民壯們剛撤回來,炮手們就推著大將軍炮頂了上去,北麵城牆分配到的五十門大將軍炮,均勻分布在近兩裡長的胸牆後麵,炮手們迅速完成的了固定炮身,瞄準和裝填,炮兵營的把總旗語彙報,已經準備完畢,隨時可以開炮,
此時的盛京城北門,辰時的陽光斜照在北門城牆上,將綿延的雉堞拉出長長的陰影。城頭之上,鑲黃旗的杏黃大旗在熱風裡獵獵作響,旗麵中央的金龍昂首擺尾,與東西兩側箭樓上懸掛的“鑲黃”字樣旗幟遙相呼應,在一眾斑駁的城磚間格外醒目。
整麵北城牆如同一條蟄伏的巨蟒,垛口後密布著披甲兵的身影,黑甲與紅纓在城磚的映襯下形成整齊的色塊。每隔三丈便有一座箭樓,樓內的弓箭手列成三排,弓弦皆已拉滿,箭頭斜指城外,形成一片閃爍著寒光的箭林。城牆內側的馬道上,甲胄摩擦聲與腳步聲交織成沉悶的轟鳴,披甲兵們沿著馬道往來穿梭,將一捆捆箭矢與滾石搬運至指定垛口。
城上的守軍便以炮陣為中心,在城牆上下布下了層層防禦:箭樓內的火銃手瞄準炮位,垛口後的投石機蓄勢待發,馬道上的預備隊列成方陣,隨時準備填補可能出現的缺口。所有的聲響都在此刻收斂,隻剩下旗幟獵獵與甲葉輕響,整座北城牆仿佛化作一頭屏住呼吸的巨獸,正凝視著遠方即將到來的風暴。
一切都要看是大同軍的矛銳還是後金的盾堅,一切都準備完畢,隨時發起進攻,戚長平悄悄問道:“族長,可以開始了嗎?”我正想說開始,胡高仁突然說道:“等等!你們看!”我們也拿起望遠鏡看過去,隻見後金北門箭樓上,一麵旗幟不停左右擺動,戚長平道:“韃子搞什麼名堂?”胡高仁道:“你看他們下麵城頭,正在放一個框下來,框裡坐著一個人,”戚長平道:“都這時候了,韃子還有什麼花樣,不會是被我大同軍嚇破膽了,派人過來請降,”胡高仁道:“是不是等一會就知道,”
這時,框裡的人被放到了地麵,吊橋也被放了下來,這個人從吊橋上跑過護城河,一路小跑著向大同軍這邊而來,跑到中途就開始用蹩腳的漢話喊道:“彆放箭,我是信使,”說著還把手裡的信使勁晃,這個信使漢話說的味道這麼正,長相也是漢人的特征,卻留著金錢鼠尾鞭子,腦門剃的晶亮,楊興武抽出彎刀就要一刀把他給劈了,嚇得這位信使連忙喊道:“兩國交兵不斬來使!”胡高仁攔住楊興武道:“算了,他一個二韃子死不死的也無關緊要,不要損毀我們大同軍的威名,”楊興武這才作罷,侍衛從這個信使手裡拿過信,檢查了一下沒有問題,就交到了胡高仁手裡,胡高仁打開一看,頓時臉色大變,隻見信上寫道:
楊二狗小兒及爾麾下大同逆賊知悉:
此刻爾等在盛京城外架炮豎旗,何其壯哉?隻可惜炮口未熱,先聞膠東婦孺啼哭——爾父爾母、爾兄爾侄並三房親眷,已儘在我八旗鐵蹄之下,繩捆索綁如豬羊待宰。
須知爾等區區十萬烏合之眾,憑幾門破炮便敢犯我盛京?未免太小看我後金刀鋒!前日膠東一遊,爾族老弱婦孺皆成階下囚,稚子哭喚其父,老嫗跪求活命,光景淒慘不堪。楊大同,爾若尚有半分人倫,便該知曉:城外一炮轟出,城內便有十顆首級擲於城下;攻城一刻不停,膠東便有百具屍身懸於城樓。
今明告爾:即刻令爾部拔營退兵,三日之內退出遼地,沿途不得留一兵一卒。另,將爾等吹噓的紅夷炮、大將軍炮圖譜並匠人悉數綁送而來,少一頁紙、缺一個匠戶,便先斬爾嫡子祭旗!
莫要妄想頑抗,更休提什麼魚死網破。爾炮可轟塌城牆,卻救不得膠東寸土之上爾族人性命。我八旗健兒正磨刀霍霍,隻待我一聲令下,便可將爾全家剝皮揎草,懸於城門三日,教天下人看看反賊親眷的下場!
限爾三炷香內回話:要麼退兵獻寶,留爾家人全屍;要麼炮響之時,便是爾楊氏滿門絕戶之始。爾若遲疑片刻,我便先割爾父母左耳送往前線,教爾親見血色!
皇太極手書
崇德元年六月十三日
胡高仁臉色蒼白,囉嗦著把信送到我手裡,我隻是掃了一眼,知道家人在皇太極手裡,其它的就不用看了,他的目的用腳趾想都知道,妻兒沒了剛幾天,父母兄嫂的性命又在我的一念之間,頓時氣血上湧,吐出一口鮮血,人就向後摔倒,被孫鐵臂一把扶住,周圍眾人都圍上來,拽頭發、掐人中,折騰半天才醒過來,胡高仁見我恢複正常,就道:“族長,要不先退兵再說,三軍士氣已泄,不可再攻城,先回去再想辦法,”這時候我的心情反倒平靜下來,這時候的大同軍決不能後退一步,大同軍不是我楊大同個人的,他是大同部落全體軍民的,為了大同部落的強大和未來,必須消滅阻擋在前麵的對手。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我推開眾人,一字一句地道:“為了大同部落的明天,我的家人可以死,我也可以死,我可以背負不孝的罪名,”這時候我想到,從古到今有多少仁人誌士為了我們的民族犧牲了自己,犧牲了家人,臨到我頭上怎麼能退縮,我走到給陣亡將士準備的裹屍布前,抽出一塊,抖開,裹到自己身上,爬上了指揮車車頂,指揮車上豎著大同軍的軍旗,和有大大楊字的帥旗,是敵人炮火重點照顧的地方,平時我都離著指揮車一定的距離,這次我要給全軍做個表率。
我身披白色的裹屍布,站在指揮車車頂,手扶著大同軍軍旗的旗杆,麵向盛京城直接跪下,狠狠地磕了三個頭,額頭冒血也全然不顧,這三個頭代表了我的選擇,我對父母家人的愧疚。我站起來,對孫鐵臂大聲下令道:“把指揮車開到護城河邊!”
戰場上軍令如山,孫鐵臂心中有千般不願也不敢抗令,隨著指揮車緩緩向前行駛,大同軍的軍旗和楊字帥旗獵獵作響,大同軍的所有將士們看著這一場景,都被深深地震撼了,本來都以為族長家人落到了皇太極手裡,這次攻打盛京要告吹了,沒想到族長身披裹屍布,站在指揮車車頂,手扶著旗杆而立,毅然地讓指揮車開到最前麵,都感覺族長那背影也太偉岸了,這一刻被一位大同軍將士都被折服,都呆呆傻傻地看著指揮車緩緩前進。
還是戚長平先反應過來,大聲喊道:“總攻開始!,給我開炮!,”快到午時的日頭正毒,盛京城北門的箭樓陰影裡,八旗兵卒攥著刀的手心全是冷汗——城外兩裡裡處,二十門紅夷炮如黑鐵巨獸蹲踞土牆後麵,五十門大將軍炮一字排開在五百米處的胸牆後麵,炮口蒸騰著硝煙前的潮氣。
“放!”
喜歡明末少年請大家收藏:()明末少年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