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粥煮好了,用兩個大木桶盛著,木桶旁邊的旗杆上掛著湘蘭苑的旗幟,馬湘蘭拿著長柄大勺子給排隊過來領飯的每人一勺,剛好裝滿一碗,災民們會來一句:“馬姑娘大富大貴,功德無量!”輪到每個災民都會說一遍,這好像是漕幫那邊帶過來的習慣,這讓災民們知道感恩,也沒什麼不好。
從湘蘭苑這邊開始施粥,在漕幫那邊排隊的災民都跑到這邊,災民們更喜歡吃白米粥,分量還足,秦昭汐看到人都跑到這邊,眼睛好像帶刀子一樣看著這邊,我隻好躲到她看不到的地方。
我觀察著排隊的人群,看著看著就發現了問題,一般難民都是衣衫襤褸,隊伍當中竟然有不少衣著乾淨整潔的人,我把這一情況跟馬湘蘭說了,馬湘蘭也掃視了一眼:“這能怎麼辦,也沒有理由把他們攆走,我們是施粥的,讓他們吃就吃一碗唄,”我可忍不下這口氣,孫鐵臂道:“公子,讓我帶人去把他們揪出來揍一頓,他們就老實了,”我搖頭道:“我們是來做善事的額,要是還打人,我們的名聲就被傳壞了,”孫鐵臂:“那我就沒辦法了,”
我沒理會孫鐵臂,從地上抓起兩把沙土,走到飯桶跟前大聲吆喝道:“大家快看啊!”見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我把沙土揚到兩個飯桶裡,還搶過馬湘蘭手裡的勺子攪拌了一會,頓時整個現場都響起了謾罵聲,各種難聽的話都罵了出來,“這不是缺了大德嗎,”“往人家吃的飯裡揚沙土,會被天打雷劈的,”“這人這麼缺德,生兒子一定沒屁眼,”……
看秦昭汐那邊的眼神和嘴型就知道在詛咒我,直到看到排隊打飯的隊伍當中,穿著乾淨整潔的人都離開隊伍,而衣衫襤褸的人沒有一個人離開,蘇錦娘才若有所思,好像明白我往米粥裡揚沙土的用意。
到了申時,整個施粥現在才安靜下來,災民都回自己的窩棚裡睡覺去了,隱藏在災民裡兄弟的幾個頭目,跑過來向我彙報情況,我躲在柴火堆後麵席地而坐,我關心地問道:“你們可以排成兩班倒,這樣大家的身體不會吃不消,”一個年長的頭目連連搖頭:“不行啊,公子你不知道,人少了根本鎮不住他們,這些災民相互之間也是人多欺負人少的,強壯的欺負瘦弱的,天一黑,搶吃的,搶財物的,甚至淩辱婦女的,彆看他們很可伶,壞起來讓你難以想象,”這一個頭目剛說完,另一個頭目又補充道:“在這裡打死人官府也不會管,人內心的醜陋都毫無顧忌地釋放出來,我們待在這裡,發現又行凶的可以直接拖出來打一頓,要是人少了就根本鎮不住他們,”
“那你們也太辛苦了,吃的不好,環境還這麼差,”這幾個頭目聽了我這話都搖頭道:“公子,這都不算什麼,我們隻有和災民們生活在一起,才能發現他們當中有勇氣的善良人,把他們發展成我們的教眾,”我點點頭,對他們勉勵一番就讓他們散去。
下午在天黑之前,又把晚飯給災民發放下去,我陪著馬湘蘭往回走,要在天黑之前進入南京城,沒有黃包車,隻能走回去了,還好城外也不到兩裡路,“你怎麼悶悶不樂的,是不是秦姑娘今天不理你了?”馬湘蘭問道,我搖頭道:“你看我為兒女之情煩惱過嗎?我在守節期間這種事想都不能想的,”“那你是為什麼不開心?”我苦笑道:“我在想底層百姓要是沒有組織約束,他們就會相互傷害,展現出來的都是人醜陋的一麵,而他們一旦有了組織,不管是什麼性質的,官府就會堅決打擊,因為沒有組織的底層百姓,就可以任由他們拿捏剝削,要是底層百姓都拉幫結派了,他們就沒有膽量肆無忌憚的欺負老百姓了,”
馬湘蘭笑道:“你好像一直追求建立一個完美的製度,說說你心中的製度是什麼樣的?”我苦笑道:“那也隻是我不成熟的想法,沒有經過檢驗,也不一定正確,”馬湘蘭道:“也沒有旁人,你把你的想法說出來我給你參詳參詳,放心,我不會告訴彆人,”“那我就說了,說的不對你也不要笑話咱,”“不會笑話你的,”“其實很簡單,讓弱者有一定的自保能力,讓強者受到管製約束,”馬湘蘭真的認真聽著。
有可以掏心掏肺的聽眾,我講起來更帶勁了,“如何讓弱者有自保能力?我的實踐就是讓底層農民成立軍墾營,在這個軍墾營裡土地大牲口等生產資料都是集體所有,土地不可以買賣,每年收獲給每個人發最基本的生活保障,剩下的按出工多少分報酬,對外他們對政令就有發言權,對貨物貿易也有議價權,對工坊做工的人和在市麵上出大力的人,以及經營小店鋪的業主,讓他們成立協會,協會製定各個工種最低的基本工價,每天的乾活時間,店鋪協會要規定每天的營業時間,對擾亂價格的不正當競爭進行處罰,這是給弱者的自保能力。”
一下子說這麼多,我有些口乾舌燥,可這是在路上,見馬湘蘭還在認真聆聽,我就有了無限講下去的動力,“對強者的製約,我是這樣認為的,強者就是官府高官和大富商,對強者的製約就是依法治國,這法律必須是由底層各軍墾營和行業協會選出的代表,到全國組成長老會,每條法令修改和增減必須先寫好提案,找到萬人簽名才有效,不能是哪個長老一拍腦袋就出一個提案,提案上了長老會審議通過方可執行。長老會選出行政院和大法院,行政院和大法院相互對立,隻對長老院負責,行政院的首輔被人控告了,大法院也有權對他審理判決。”
馬湘蘭道:“自古官官相衛,他們相互之間有利用價值,審案判案肯定要送人情的,”我笑道:“如果審案判案都是公開的,讓很多人圍官,法官隻是負責審理程序,有沒有罪由陪審團投票決定呢?”馬湘蘭被我問住了,在那裡思考起來。過了好一會,馬湘蘭還是不服氣:“自古官員貪汙受賄的花樣繁多,所有的聰明都用在如何收黑錢,你如何杜絕這種現象的發生?”我搖頭道:“我真沒有那個本事,隻能通過一些手段減少,比如官員財產定期公開,規定舉報有獎,發現貪腐就重罰,株連九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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