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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笠翁遊世篇(肆)(1 / 1)

第三十八章:笠翁遊世篇肆)

partfour:性德傳旨驚風雷禦前獻戲伏禍端

書接上回!

“芥子園”的燈火夜夜通明,李漁的戲文,也如長了腳的春風那般,裹挾著市井的鮮活與辛辣,吹遍了江南的市井巷陌、也飄進了高聳的深宅大院。

那詞句間的機鋒潑辣,伶人眉梢眼角的萬種風情,引得販夫走卒拍案叫絕,閨閣女子心馳神往,甚至一些厭倦了道學酸腐、渴望真趣的文人墨客,也甘願放下身段,擠在嘈雜的看客中,尋那片刻的靈魂出竅。

然而,這盛名之下,暗流洶湧,殺機四伏。朝堂之上,言官禦史的彈章雪片般飛向龍案,直斥其“以俚褻之詞蠱惑人心,敗壞淳厚民風”、“傷風敗俗,導人淫邪,敗壞士習”。

更有甚者,更上書直指李漁等人有意“影射時政,譏諷世道,包藏禍心”,要求金陵當局“嚴懲首惡,禁絕邪戲”。

這一日,秋雨初歇,天色陰沉。李漁正與幾個伶人在芥子園後院推敲一出新戲《比目魚》的唱腔細節。

此戲講的是一位身份低微的戲子與一位官宦千金衝破世俗藩籬、生死相戀的故事,詞曲間對門第禮法的抨擊尤為激烈。

雲官飾演的千金正唱至激昂處:“說什麼貴賤天淵,論什麼綱常鐵券?俺隻認得這一個‘情’字重如山!”

聲裂金石,引得眾人叫好。忽聽前院門扉被拍得山響,力道沉重急迫,帶著不容置疑的官家氣焰。

李漁心中一凜,示意眾人噤聲。快步開門一看,隻見一隊頂戴鮮亮、腰佩長刀、神情倨傲的兵人,雁翅般排開,簇擁著一人立在門外濕漉漉的青石板上。

為首那人約莫二十餘歲年紀,麵容俊美異常,長眉入鬢,鳳目含威,隻是眉宇間凝著一層化不開的憂鬱,如同秋日寒潭。他身著石青色暗雲紋緙絲行褂,外罩玄色披風,氣度清貴逼人,正是當朝太傅明珠長子、禦前一等侍衛納蘭性德。

納蘭性德目光如電,掃過李漁洗得發白的青衫,掠過院內略顯雜亂的戲箱道具,最終落在李漁臉上,眉頭幾不可察地微微一蹙,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審視。

納蘭性德乾咳一聲,展開手中一卷明黃綾子,聲音清朗如玉石相擊,卻無甚溫度。字字清晰,回蕩在寂靜下來的院落中:“上諭:朕聞江南優人李漁,擅演新聲,頗得市井之趣味。今南巡在即,駐蹕金陵,著該優人於行在供奉新戲一出,以助宸興。欽此。”

“草民……李漁……領旨。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李漁撲通跪地,額頭重重磕在冰冷潮濕的石板上,心頭卻似被重錘猛擊,瞬間一片空白,耳中嗡嗡作響。

戲子在禦前獻藝,本是天大的“恩寵”,是尋常優伶幾輩子修不來的榮耀。然則他李漁寫的演的,是什麼東西?《憐香伴》裡的假鳳虛凰?《肉蒲團》中的雲雨荒唐?亦或這新編的《比目魚》,講的是卑賤戲子與大家閨秀生死相戀,公然挑戰禮法尊卑,更是觸犯天條的大忌!

這哪裡是恩旨?分明是懸在頭頂、寒光閃閃的催命符!一個稍有不慎,便是滿門抄斬,戲班儘毀!

納蘭性德宣旨畢,卻並未立即離去。他揮手示意手下退至門外等候,自己則負手,緩步踱入院內。

雨後的青苔濕滑,但納蘭性德步履沉穩。他的目光,時不時掠過晾曬在竹竿上幾件水袖斑斕、繡工精致的戲服上,最終落在一張散落於石凳上的曲譜。

他俯身拾起,正是方才雲官所唱的那頁——《比目魚》中女主角痛斥門第之見的唱詞:“說什麼貴賤天淵,論什麼綱常鐵券?俺隻認得這一個‘情’字重如山!”

字跡清峻有力,墨跡猶新。納蘭性德修長白皙的手指,緩緩撫過那墨跡淋漓、力透紙背的字句,指尖竟不覺微微一頓。他抬眼看向仍跪伏在地的李漁,那深邃如寒潭的眸子裡,掠過一絲極複雜難辨的神色,似有幾分激賞其才情膽魄,幾分悲憫其即將麵臨的滔天巨浪,更有幾分無可奈何的沉重與警示。

納蘭性德薄唇微啟,隻低低說了一句,聲音輕得如同耳語,隻有近旁的李漁能勉強聽聞:“聖心難測,禍福相倚。雷霆雨露,皆是天恩。笠翁先生……好自為之。”

言罷,不再多言,將那曲譜輕輕放回石凳,轉身便走。那石青色的挺拔背影在陰沉的天色下,竟透著一股難以言說的孤寂與沉重,很快消失在門外。

納蘭一行馬蹄聲遠去,芥子園內一片死寂,落針可聞。方才還沉浸在排練中的眾人,此刻皆麵如土色,仿佛被抽走了魂魄。雲官更是渾身瑟瑟發抖,臉色慘白如薄紙,顫聲說道:“班……班主……禦前……演《比目魚》?這……這不是要我們全班的腦袋搬家嗎?那詞兒……‘貴賤天淵’、‘綱常鐵券’……可句句都是誅心之言,犯了大忌啊!”

拉胡琴的胡琴胡,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琴杆,老臉皺紋深陷,喃喃道:“完了……完了……這回真是閻王爺點名了……”恐懼如同冰冷的毒蛇,纏繞在每個人的心頭。

李漁緩緩從地上站起,背脊挺得筆直,立在庭院中央,臉色亦蒼白如紙,牙關緊咬,腮邊肌肉微微抽搐。納蘭那句“禍福相倚”、“好自為之”在耳邊轟鳴,如同喪鐘。

他猛地一拂袖,眼中卻射出一種近乎瘋狂的、孤注一擲的決絕光芒:“演!照演不誤!不僅要演,還要演得驚天動地,演得讓這金鑾殿……地動山搖!”

“班主!您莫不是瘋了吧……”眾人失聲驚呼,難以置信。

“瘋?”李漁慘笑一聲,那笑聲在寂靜的院子裡顯得格外的刺耳。他環視著眾人驚恐絕望的臉,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破釜沉舟的狠厲,“不瘋魔,不成活!他們既要看這‘市井之趣’,要看這‘傷風敗俗’,那便讓他們看個夠!看個透!看個心驚肉跳!看個原形畢露!”。

他眼中燃起兩簇幽暗而熾烈的火苗,仿佛要將自己和這濁世一同焚儘,一字一頓,如同誓言,“排戲!照舊排……重新改!還要……添油加醋!”

當夜,芥子園燈火徹夜未熄,如同燃燒的烽燧。李漁伏案疾書,筆走龍蛇,不是修改刪減,而是在原戲本上,添注了更多看似插科打諢、市井俚俗,實則機鋒更利、諷刺更毒的橋段。

他尤其在那“王八精”索賄的段落,注入了大量市井流傳的官場黑話、隱語,使其荒誕感倍增,諷刺意味直刺骨髓。

他召集全體伶人,親自示範,將那《比目魚》中,窮戲子藐視門第、痛斥綱常的段落,排演得更加慷慨激昂,聲嘶力竭;將那男女主角生死相隨、挑戰世俗的情態,刻畫得愈發纏綿悱惻,驚世駭俗。

後台的氣氛凝重如鉛,壓得人喘不過氣,每個伶人臉上都寫著巨大的恐懼,汗水浸透衣衫,卻又被李漁那近乎悲壯的瘋狂和“要死一起死”的決絕所感染,個個咬牙苦練,眼中含淚,將每一句唱詞、每一個身段都當作最後的呐喊。

不知不覺已三更時分,袁枚竟夤夜冒著微雨趕來。他未帶隨從童子,隻身提著一壇酒、一包醬牛肉。

見後台燈火通明,人人神色悲壯如赴死,李漁更是雙目赤紅,伏案狂書。袁枚倒吸一口涼氣,將酒肉放下,走到李漁身邊,重重拍了拍他緊繃的肩膀,長歎一聲,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凝重。

“子非魚,安知魚之將死其鳴也哀?笠翁啊笠翁……你這哪裡是添油加醋?你這是要往滾油鍋裡倒冰水,往龍王爺頭上動土……你這是要捅破天啊!”

他環顧四周,壓低聲音道,“我剛寫完《子不語》裡一則‘替死鬼’的故事……你……你這出戲,怕是要替天下多少不敢言者,做一回‘替死鬼’了!”

說完,袁枚拍開酒壇泥封,倒了滿滿兩碗劣質燒刀子,“來!壯行酒!黃泉路上,也有個伴談鬼!”辛辣的酒液入喉,灼燒著李漁的五臟六腑,也點燃了他心中最後一搏的火焰。

欲知後事如何,請聽下回分解!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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