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桃花雨肆)
partfour:荒村夜雨聞殺機血濺古廟遺秘辛
書接上回!
唐伯虎等人,選擇了最艱苦也最便宜的路線:沿運河北上,至揚州換乘漕船入淮,再輾轉陸路。夜宿荒村野店,甚至破廟殘垣;渴飲路邊溪澗,饑啃冰冷乾硬的粗麵炊餅。
隻是,連日奔波勞頓,加上心中鬱結悲痛,文征明本就單薄的身子最先支撐不住,發起了低燒,咳嗽不止,腳步虛浮。祝枝山和唐伯虎隻能輪流攙扶著他,深一腳淺一腳地在泥濘中跋涉。
這夜,三人行至一處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荒僻山坳。天色黑如大鍋,陰雲密布,不見星月。凜冽的山風呼嘯著穿過枯樹林,發出鬼哭般的嗚咽。
三人實在走不動了,尋到一座半塌的山神廟,殘破的門扇在風中哐當作響,殿內神像早已傾頹,蛛網密布,灰塵積了寸厚。他們找了處勉強能避風的角落,鋪上些乾草,點燃一小堆撿來的枯枝取暖。跳躍的火光,映照著三張疲憊不堪、滿是風塵的臉。
文征明裹緊單薄的衣衫,靠在冰冷的斷壁上,閉目喘息,身體微微發抖。祝枝山從行囊裡摸出最後一個硬邦邦的炊餅,掰成三份,遞給唐伯虎和文征明。
唐伯虎默默地接過炊餅,小口地啃著,味同嚼蠟,目光卻警惕地透過破廟殘存的窗欞,投向外麵濃得化不開的黑暗。心頭那一股不祥的預感,隨著環境的險惡而愈發強烈。
“咳咳……枝山,伯虎,”文征明虛弱地開口,聲音在空曠的破廟裡顯得格外微弱,“你們說……禎卿他……在京都……到底遇到了什麼?那驛報……語焉不詳……隻說‘暴卒’……他身子雖弱,也不至於……”
“定是那些歹毒的狗官們,沆瀣一氣……”祝枝山恨恨地咬了一口炊餅,含糊不清地罵道,“定是徐老弟耿直,得罪了那些權貴,他給我的信裡,就提過有個姓嚴的給事中,處處刁難他,說他寫的東西是‘危言聳聽,謗訕朝政’!”。
“呸,什麼狗屁朝政!不就是嫌他沒送禮、沒投靠嗎?”
姓嚴?
唐伯虎咀嚼的嘴角,猛地一滯。一個名字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間滑入他的腦海——嚴嵩。如今權傾朝野、炙手可熱的嚴閣老。難道徐禎卿的“暴卒”,竟與那等人有了牽扯?若真如此……
一股寒氣順著脊椎爬升,唐寅握著餅的手心沁出了冷汗。他們此行,豈非自投羅網?
就在這念頭升起的刹那……
寺廟外的黑雲陡然散去,淒冷的月光照出一道黑影。
隻見那一道黑影,手中正提著一柄寒氣森森的狹長刀,那木製的刀柄末端,赫然刻著一個猙獰的獬豸獸頭。
錦衣衛!
唐伯虎的心瞬間沉到了冰窟窿底,邊上的文征明猛地睜開眼,駭然失色。唯獨祝枝山“騰”地站了起來,將手中的半塊餅狠狠砸在地上,怒吼道:“哪條道上的朋友?報上名來!”
“奉上命,擒拿勾結倭寇、圖謀不軌之逆賊唐伯虎、文征明、祝枝山,爾等,還不束手就擒。”黑衣人的聲音毫無感情,每一個字都像是淬了冰的釘子,狠狠砸在三人耳中。
勾結倭寇?圖謀不軌?這簡直是天方夜譚,更是誅滅九族的滔天大罪。
“放你娘的狗臭屁!”祝枝山目眥欲裂,順手抄起地上燃燒的一根粗柴當作武器,擋在唐伯虎和文征明的身前,“欲加之罪,何患無辭,要打便打,爺爺怕你不成。”
“冥頑不靈,那就彆怪我無情了。”黑衣人眼中殺機暴漲,手中繡春刀向著祝枝山砍去。
祝枝山以火把格擋,“鐺”的一聲巨響,火把被一刀劈斷,火星四射!他手臂劇震,虎口崩裂。此刻,另一把刀已毒蛇般刺向他的肋下,眼看避無可避。
“枝山!”唐寅目眥欲裂,想要上前救援卻已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