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他們是真要拚命了!”
文醜看著那股卷起漫天煙塵、帶著一股玉石俱焚之勢的黑色洪流,那張憨厚中帶著狡黠的臉上,第一次變得凝重起來。
顏良亦是眉頭緊鎖,他知道,楊奉那支疲敝之師,絕對擋不住這近萬西涼鐵騎的亡命一擊。
如今,隻要還在前往洛陽的路上,天子就在他們的掌控之中。
可若是讓李傕、郭汜這群瘋子衝破了楊奉的軍陣,亂軍之中,萬一傷了天子,或是被他們搶了人就跑,那他們這次勤王之舉,可就成了天下最大的笑話!
那將是對主公袁紹聲望的巨大打擊!
“傳我將令!”
顏良的傲慢在瞬間被冰冷的殺意所取代,他毫不猶豫地高聲喝令,
“迎敵!決不能讓他們衝亂了聖駕!”
這一次,不需楊奉軍開口求救,河北軍已然主動出擊!
黃色的洪流與黑色的洪流,如同兩道從不同方向席卷而來的海嘯,在所有人的注視下,再一次,狠狠地撞擊在了一起!
“轟隆——!”
天崩地裂般的巨響,再度響徹雲霄!
楊奉的白波軍,在第一時間便承受了最猛烈的衝擊,那本就脆弱的陣線,在西涼鐵騎狂暴的衝鋒之下,幾乎是瞬間便被撕開了一個巨大的口子,人仰馬翻,血肉橫飛,一片混亂。
然而,就在他們即將崩潰的前一刻,河北軍的精銳,如同一柄燒得通紅的鋼鐵利刃,帶著無可匹敵的鋒芒,從側翼狠狠地切入了戰團!
廝殺,進入了最慘烈、最混亂、最血腥的階段!
顏良手中的鉤鐮刀,在他的怒吼聲中,化作了一道死亡的旋風。
每一次揮舞,都帶起一道半月形的、令人心悸的寒光,寒光過處,便是殘肢斷臂,血肉橫飛,竟無人能擋其一合之威!
他如同一尊來自地獄的戰神,在敵陣之中肆意收割著生命。
文醜更是如同一尊移動的殺戮機器,他手中的點鋼長槍,上下翻飛,如蛟龍出海,大開大合,每一次精準的點刺,每一次狂暴的橫掃,都必然帶走一名甚至數名西涼騎兵的性命!
而另一側,張繡那杆在之前與徐晃對決中稍顯下風的長槍,在麵對這些尋常士卒時,卻化作了最致命、最華麗的死神鐮刀!
“百鳥朝鳳槍”再度施展開來,那漫天飛舞的、璀璨奪目的槍影之下,無數河北軍士卒發出淒厲的慘叫,紛紛墜馬!
那原本清越如百鳥爭鳴的破空之聲,此刻已然變成了催命的魔音!
徐晃亦是怒吼連連,他手中的貫石斧大開大合,如同山嶽般堅實地護衛在楊奉身側,用最純粹的力量,將一名又一名試圖衝破防線的西涼騎兵連人帶馬砸得筋骨寸斷,硬生生在狂濤駭浪之中,砸開了一條血路!
整個戰場,已然徹底蛻變為一座由鋼鐵與血肉構成的、瘋狂轉動的巨型絞肉機。
每一寸土地都在被無情地碾碎、翻攪,最終化作一片混雜著斷矛、碎甲與模糊血肉的猩紅泥沼。
楊奉軍,這支剛剛用忠勇換來片刻喘息的疲敝之師,在河北軍那柄鋒利尖刀的掩護下,終於從那即將合攏的鐵鉗中撕開了一道缺口。
他們早已喪失了所有再戰之力,更不敢有片刻的停留與戀戰。
此刻,他們隻有一個念頭,一個本能——逃!
他們拚死護衛著那輛在亂軍之中如同怒海孤舟般劇烈搖曳、隨時可能傾覆的馬車,化作一條狼狽而決絕的血色長龍,不顧一切地,朝著東方那片代表著虛無生機的土地,亡命奔逃。
於是,原本混亂的戰場,在這一刻被無形地分割成了兩個截然不同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