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邊,是倉皇的、充滿了絕望與喘息的逃亡;而另一邊,則徹底淪為了當世最頂尖武力集團之間,一場賭上了一切的終極血戰!
交戰的主力,已然變成了袁紹麾下那支軍容鼎盛、殺氣衝霄的河北精銳,與李傕、郭汜、張繡所率領的、被逼入絕境而徹底瘋狂的西涼聯軍!
這是一場真正的、沒有任何退路可言的殊死搏殺!
黃色的山脈與黑色的狂潮,狠狠地撞擊在一起,爆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鳴與漫天飛濺的血雨。
河北雙雄如虎入羊群,在敵陣中掀起腥風血雨;而李傕、郭汜亦是嘶聲咆哮,驅使著麾下悍不畏死的西涼餓狼,用最野蠻的方式進行著反撲。
山丘之上,馬超那雙銳利的星眸,如同一柄最精準的手術刀,冷酷地剖析著下方那片由無儘的殺戮與混亂構成的血肉磨坊。
他看著顏良的鉤鐮刀每一次揮舞,都帶起一片猩紅的血浪;他看著文醜的點鋼槍上下翻飛,如蛟龍鬨海,將一名名悍不畏死的西涼騎兵挑飛刺穿。
他也看到了張繡那杆銀槍,在絕境之中爆發出令人心悸的華彩,那“百鳥朝鳳”的絕技,在亂軍之中竟比在陣前鬥將時更顯其詭譎與致命,無數河北精銳甚至來不及看清槍影,便已喉頭喋血,墜於馬下。
他還看到了那個使著大斧的徐晃,他不像任何人那般耀眼,卻如同一塊最堅實的、永遠不會被浪濤衝垮的礁石,死死地護衛在楊奉軍撤退的側翼,他手中的貫石斧每一次輪轉,都帶著一種返璞歸真的厚重,用最純粹的力量,將一切敢於靠近的敵人砸成一灘模糊的血肉。
這,是當世最頂尖武將的舞台,也是一場最慘烈、最沒有榮譽可言的絞殺。
然而,就在這片吸引了所有人目光,讓天地都為之色變的宏大戰場之外,在那支正拚死逃亡的、由楊奉殘部護衛著的天子車隊之中,一幕誰也未曾察覺的、更加致命的陰影,正在悄然上演。
逃亡的隊伍,早已不成建製。
恐慌,是唯一的統帥。
每一名白波軍的士卒,都將求生的本能發揮到了極致,他們甚至不敢回頭去看那片吞噬了他們無數同袍的血腥戰場,隻是麻木地、機械地,跟著前方那輛搖搖欲墜的馬車,朝著東方亡命狂奔。
就在這片極致的混亂與恐慌之中,異變陡生!
隊伍中後段,一匹毫不起眼的戰馬,突然發出一聲驚恐至極的尖銳長嘶,仿佛被什麼無形的東西刺中了一般,猛地人立而起!
馬上的騎士,是一名穿著普通士卒服飾的青年人,麵容普通,身材普通,是那種丟進人堆裡就再也找不出來的、最不起眼的存在。
他臉上露出恰到好處的驚慌失措,拚命地、笨拙地拉扯著韁繩,口中發出含糊不清的喝罵,似乎想要控製住受驚的坐騎。
然而,那匹戰馬卻像是徹底瘋了一般,根本不理會他的控製,在將他從馬背上狠狠顛下之後,竟是四蹄狂奔,如同一支離弦的、失去了目標的箭矢,脫離了隊伍,朝著斜前方,那片曠野直衝而去!
這一幕,在混亂不堪的逃亡隊伍中,實在太過尋常。
戰馬受驚,騎士墜馬,在這等屍山血海的背景之下,連一朵小小的浪花都算不上,甚至沒有引起周圍任何一名士卒多餘的關注。
他們連回頭看一眼的精力都沒有,生怕這片刻的耽擱,就會讓自己成為身後那片血肉磨坊的下一個祭品。
然而,山丘之上,馬超那雙如同鷹隼般銳利的眼眸,卻猛然一縮!
他的視線,在瞬間便鎖定了那匹正在曠野上“瘋狂”奔跑的戰馬!
不對!
太不對了!
那匹馬看似在瘋狂亂竄,但它每一次調整方向,每一次加速,都顯得太過精準,太過刻意!
它在曠野上劃出了一道巨大而充滿了迷惑性的弧線,而那道弧線的最終指向,竟是直指整個逃亡隊伍最核心、最關鍵的位置——
大漢天子,劉協所在的鑾輿!
第一百七十八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