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子擊打窗欞的聲音在寂靜的夜裡格外清脆。
邵庭站在窗前沒動,西裡爾則無聲地靠近門邊,右手按在腰間的槍柄上,灰藍色的眼睛在黑暗中泛著冷光。
“咚咚咚”——三下克製的敲門聲。
不是治安官的粗暴砸門,也不是女王的密探那種故作優雅的輕叩。
這節奏帶著某種東方式的含蓄,像是茶館裡茶蓋輕碰杯沿的聲響。
邵庭嘴角微揚。
魚,不僅上鉤了,還帶著餌回來了。
西裡爾看向他,得到首肯後,才緩緩拉開門閂。
門外站著個精瘦的年輕人,正是白天在茶館裡第一個揮拳的那個,此刻他臉上還帶著淤青,眼神卻出奇地平靜,與白天的暴怒判若兩人。
“許先生要見你。”年輕人用帶著粵語口音的英語說道,目光警惕地掃過西裡爾,“隻你一個。”
邵庭輕笑出聲:“這就是你們的待客之道?白天讓我滾,晚上又要單獨見麵?”
年輕人沒接話,隻是從懷裡掏出一枚銅錢,輕輕放在門邊的矮櫃上。
銅錢很舊,邊緣磨損得厲害,正麵刻著“道光通寶”四個漢字。
邵庭的瞳孔微微一縮,這是父親生前收藏的銅錢樣式。
“帶路。”他突然說道,順手將銅錢收入袖中。
西裡爾皺眉:“少爺,我不放心您一個人離開。”
“乖乖在旅館等著。”邵庭頭也不回地吩咐,語氣不容置疑,“如果天亮我還沒回來......”
他故意停頓了一下,餘光瞥見年輕人瞬間繃緊的肩膀。
“就把我抽屜裡那封寫給女王的信寄出去。”
這句話看似是對西裡爾說的,實則是說給帶路人聽的,年輕人果然神色微動,但很快又恢複如常。
貧民窟的巷道在夜裡像迷宮般錯綜複雜。年輕人帶著邵庭七拐八繞,最後停在一間看似普通的雜貨鋪前。
鋪麵早已打烊,但門縫裡透出微弱的光亮。
年輕人有節奏地敲了敲門板,三長兩短。
之後,門“吱呀”一聲開了條縫。
“進去吧。”年輕人側身讓開,“許先生在裡屋等你。”
雜貨鋪裡堆滿各種東方貨品:茶葉、瓷器、絲綢,還有曬乾的草藥。
邵庭跟著年輕人穿過前廳,來到後間。
屋內陳設簡單,一張紅木方桌,幾把藤椅,桌上擺著茶具,一個約莫五十歲的男人正在沏茶,聽到腳步聲頭也不抬:“請坐。”
邵庭沒動,隻是打量著這個傳說中的“許先生”。
他穿著普通的棉布長衫,頭發花白,麵容平和,看起來像個尋常的華人商賈,但那雙眼睛——銳利得像能剖開人心的刀。
“菲茨羅伊少爺好大的威風,”許先生終於抬頭,將一杯茶推到對麵,“白天在我茶館裡,可是把我的人嚇得夠嗆。”
邵庭這才坐下,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是上好的龍井,水溫恰到好處。
“許先生的待客茶,可比茶館裡賣的好多了。”他意有所指地說道。
許先生笑了笑:“茶好不好,得看喝的人配不配。”
兩人對視片刻,空氣仿佛凝固。
突然,許先生從袖中掏出一枚懷表,“啪”地按在桌上,懷表很舊,表蓋上刻著菲茨羅伊家族的徽記。
"你父親的懷表,"許先生緩緩說道,"三年前他托我保管,說如果有一天他出了意外,就把表交給他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