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陳河十八歲的生日。
他與自己在這世上唯一視作朋友的人,也是他滿心愛戀之人的妹妹,爆發了一場激烈的爭吵。
那些尖銳的話語,如同一把把利刃,直直刺進他的心臟,將他內心深處小心翼翼築起的防線,擊得粉碎。
陳河從來都不是一個熱衷於爭吵的人,他的內心世界,如同靜謐而幽深的海底,藏著無儘的情感,卻習慣用沉默來掩飾。
可是唯獨不想從對方口中聽到那樣的話語。
變態...惡心...這都是他唾棄自己的詞,而真的從重要的人口中說出來時,卻更能狠狠刺痛他。
他腦子一片混亂,思緒亂作一團,眼前的世界也變得模糊不清,他跌跌撞撞地朝著家的方向走去,卻被幾個衝出來的鄰居焦急的扯著。
他們的嘴巴一張一合,發出一連串嘈雜的聲音話語,如同破碎的音符,在他混沌的腦海中不斷碰撞。
好吵,真的好吵...
他們說的是什麼?
好像是:“……你爺爺……!腦梗……醫院!”
陳河隻覺腦袋“嗡”的一聲,整個人瞬間僵住。
短暫的空白後,一股強烈的衝動驅使他轉身,衝向自家院子,一眼便鎖定了那輛老舊的自行車。
他跨上自行車,雙腳瘋狂蹬動踏板,風在耳邊呼嘯而過,兩旁的景物如幻影般飛速倒退。
終於,縣城醫院那略顯破舊的建築輪廓映入眼簾。
陳河猛地刹住車,自行車的輪胎與地麵摩擦,發出刺耳的聲響,他連車都顧不上鎖,便踉蹌著朝醫院奔去。
1982年的縣城醫院,陳舊而古樸。
外牆的紅磚曆經歲月侵蝕,不少地方已經斑駁脫落,露出內裡灰暗的水泥。
醫院門口,幾棵枝葉稀疏的槐樹在微風中輕輕搖曳,投下一片片不規則的陰影。
門口停著幾輛破舊的自行車和一輛滿是灰塵的拖拉機,那拖拉機的車鬥裡還殘留著一些乾草,應該是陳河爺爺來的時候用的。
醫院大樓隻有寥寥幾層,窗戶上的玻璃有些已經破碎,用報紙勉強糊著。
門口進進出出的人神色匆匆,有的麵容憔悴,有的滿臉焦急;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混合著泥土和汗水的氣息,讓人莫名地感到壓抑。
趙宇老師早已站在醫院樓下,他穿著一件洗得發白的襯衫,衣角有些淩亂地耷拉著,頭發也像是許久未曾打理,顯得雜亂無章,臉上寫滿了疲憊與無奈。
看到陳河趕來,他輕輕歎了口氣,緩緩說道:“你爺爺早上吃飯的時候,突然毫無征兆地倒地不起,腦袋重重磕在硬邦邦的土地上,當場就暈過去了。”
“我和你娘趕緊找了輛拖拉機,一路顛簸著把他送到縣城醫院搶救,可是……”
陳河握緊拳,聲音有些顫抖:“爺爺...搶救成功了嗎?”
趙宇緊抿著嘴唇,神色凝重,沉默良久,最終緩緩搖了搖頭:“你娘作為親屬,現在正在辦理後事。”
短短一句話,就讓陳河仿佛泄了氣般坐在地上,雙手蓋住臉。
他的思緒瞬間飄回到過去,那些與爺爺相處的片段走馬燈般在腦海中閃現。
小時候,陳誌忠在他眼中就是封建刻板的代名詞。
家裡的規矩多得離譜,稍有不慎,便是一頓打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