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壽節當日,整個皇城籠罩在喜慶的氛圍中。
從卯時起,宮人們就在各處忙碌,將朱紅的宮燈高高掛起,金絲繡製的錦緞鋪滿了通向太和殿的禦道。
禦花園內,數百盞琉璃宮燈將夜色照得如同白晝,各色珍饈美饌在鎏金食盒中散發著誘人的香氣。
樂師們奏響悠揚的宮廷雅樂,絲竹管弦之聲在雕梁畫棟間回蕩。
文武百官身著朝服依次入席,彼此寒暄時麵上帶笑,眼底卻藏著算計。
保皇黨的幾位老臣聚在東南角的亭台處,兵部尚書王大人捋著花白胡須低聲道:“聽聞周將軍昨日已抵京,今日卻遲遲未至宴會,不知...”
“慎言。”一旁的禮部侍郎急忙打斷,目光警惕地掃過四周,“今日是陛下壽辰,莫要多言”他的聲音壓得極低,仿佛生怕隔牆有耳。
就在這時,一陣爽朗的笑聲傳來,打破了亭台間的沉寂。
隻見太子邵崢被一眾官員簇擁著走來,為首的戶部侍郎趙大人滿臉堆笑:“太子殿下近日勤勉政務,聽說前日批閱奏章直至三更?想必陛下一定龍心甚慰啊!”
“哪裡哪裡,幫父皇分憂罷了。”太子邵崢微微一笑,目光卻越過人群,落在不遠處正在與幾位武將低聲交談的周璟晟身上。
這位年輕的鎮國將軍今日隻著一襲墨色常服,在一眾華服官員中顯得格外醒目,仿佛一柄出鞘的利劍,鋒芒畢露。
“孤許久未見周將軍了,不知是否安好?”太子走近,狀似隨意地問道,語氣中卻帶著一絲試探:“聽聞母後的侄女今日也來赴宴了,將軍可曾見了?”
周璟晟不卑不亢地拱手,聲音沉穩而堅定:“太子殿下,末將尚有軍務在身,待向陛下賀壽後便要告退。”
太子眼中閃過一絲陰鷙,正要再說什麼,忽然聽見內侍高聲宣道:“陛下駕到!”
隨著太監總管李德全一聲高亢的宣喝,殿內頓時鴉雀無聲。
眾臣齊齊跪拜,明黃色的龍袍掠過朱紅地毯,邵弘步履沉穩地走向主位。
“眾愛卿平身。”皇帝抬手示意,目光在群臣間掃過,在看到周璟晟時微微停頓,“今日就當是家宴,不必拘禮。”
李德全弓著腰上前,聲音壓得極低:“啟稟陛下,李嬪娘娘遣人來報,說是身體不適,要晚些時候才能赴宴...”
皇帝漫不經心地擺擺手,連眼皮都沒抬一下:“知道了。”
這已是慣例。
十次宮宴,李嬪有九次不是稱病就是有事耽擱,即便來了也是靜坐一隅,恨不得將自己縮進陰影裡。
記得去年中秋宴,她甚至借口照顧生病的二皇子,從頭到尾都沒露麵。
“陛下...”李德全欲言又止,聲音中帶著幾分猶豫。
“嗯?”皇帝終於抬眼,目光中帶著一絲不耐。
李德全捧出個紫檀木匣,語氣中帶著幾分小心翼翼:“李嬪娘娘這次特意讓貼身宮女送了賀禮來,說是親手抄的佛經。老奴瞧著,墨跡都還沒乾透呢……”
皇帝隨手掀開匣蓋,裡麵整整齊齊疊著《金剛經》,字跡工整得近乎刻板。
最上麵一頁的墨色確實比下麵幾頁要新些,顯然是趕工出來的。
他輕嗤一聲,語氣中帶著幾分譏諷:“難為她了,還記得今日是朕的壽辰。”
邵弘隨手將木匣遞給身後的太監,轉向等候多時的群臣,開始挨個按例慰問。
與此同時,邵庭正在靜和宮做著最後的準備。
宮裡的女眷們是不用參加前麵的慰問環節的,因此她們會晚一個時辰才到。
宮女們為他換上繁複的禮服,層層疊疊的紗裙上繡著精致的杜鵑紋樣,發間的珠釵在燭光下熠熠生輝。
“殿下今日真好看。”趙嬤嬤一邊為他整理衣襟一邊感歎,語氣中帶著幾分慈愛,“陛下見了定會歡喜。”
邵庭對著銅鏡勉強笑了笑。
不知為何,從今早起他就心神不寧,總覺得有什麼事情要發生。
就在他準備出門時,一個陌生宮女匆匆趕來,神色間帶著幾分焦急。
“公主殿下,”那宮女低眉順眼,聲音細若蚊蠅,“二皇子殿下出了些麻煩,李嬪娘娘請您過去幫幫忙……此事不宜聲張,若被太子知曉,怕是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