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裡爾像條喪家之犬回到了菲茨羅伊莊園。
“西裡爾先生,您回來了。”上等男仆安德魯快步迎上來,接過他濕透的外套,“少爺還沒有回來嗎?需要廚房準備接風的茶點嗎?”
西裡爾機械地摘下禮帽,灰藍色的眼眸裡閃過一絲刺痛。
“不必準備。”他的聲音平靜得近乎冰冷,“少爺今晚不會回來。”
安德魯似乎察覺到了什麼,欲言又止地退了下去。
西裡爾獨自站在空蕩的門廳裡,壁爐的火光在他輪廓分明的側臉上投下搖曳的陰影。
他緩緩摘下一塵不染的白手套,露出那雙布滿傷痕的手——那曾經沾滿鮮血,如今卻連握住一把刀的資格都沒有了。
西裡爾不知道邵庭後來和女王的交談結果,他隻知道,他被其他貴族拋棄了,他們把曾經安插在菲茨羅伊家族的這枚重要棋子就這麼輕鬆扔掉了。
多麼可笑。
他三十一歲的人生,從金雀花俱樂部的衣櫃到白金漢宮的走廊,從女王的利刃再到菲茨羅伊家的管家,如今卻像塊用舊的銀器般被隨手丟棄。
更可笑的是,現在除了這座他親手打理的莊園,他竟無處可去。
“西裡爾先生?”安德魯的聲音從書房方向傳來,“這些是近期的莊園開支,需要您過目...”
西裡爾麵無表情地接過賬本,指尖在燙金封皮上輕輕摩挲。
這些數字,這些瑣事,曾經是他精心編織的牢籠,如今卻成了他僅剩的棲身之所。
他走向書房時,年輕的女仆們仍在走廊裡低聲談笑,見到他時立刻噤聲行禮。
她們不知道,這位永遠一絲不苟的管家,此刻正品嘗著比雨水更冰冷的痛苦。
邵庭是一周後回來的。
他已經換掉了晚宴當天的裝扮,身上裝束更加華貴——深藍色的絲絨禮服,領口和袖口綴著繁複的金線刺繡,禮帽上的羽毛隨著他的步伐輕輕顫動。
顯然是受到了女王的不少欣賞。
“西裡爾。”
邵庭的聲音從門外傳來,輕快而愉悅,仿佛他們之間從未有過任何隔閡。
西裡爾轉身,微微欠身:“少爺。”
邵庭倚在門框上,唇角掛著漫不經心的笑,琥珀色的眼睛在燭光下顯得格外明亮。
“來我房間一趟。”
他的語氣輕鬆得像是在談論天氣,卻帶著不容拒絕的命令。
西裡爾垂眸:“是。”
主臥內,壁爐的火光將房間映照得溫暖而曖昧。
邵庭脫下外套,隨手丟在扶手椅上,修長的手指解開領結,露出白皙的脖頸。
“很久沒聽你拉小提琴了。”他忽然開口,語氣帶著幾分懷念,“拉一曲吧。”
西裡爾微微一怔,但很快恢複如常。
“好的,少爺。”
他轉身離開,片刻後回來時,手中多了一把古舊的小提琴,琴身溫潤,木紋細膩,仿佛承載著無數無法言說的過往。
西裡爾站在房間中央,琴弓輕輕搭上琴弦,指尖微動,悠揚的旋律緩緩流淌而出。
是他們初見時,肖邦的《離彆曲》。
邵庭走到他身邊,指尖若有似無地撫過他的後背,順著脊骨的線條緩緩下滑。
西裡爾的呼吸略有急促,琴聲卻未停。
“繼續。”邵庭的聲音貼在他耳邊,溫熱的氣息拂過他的耳廓,“不許停下。”
西裡爾的指節微微收緊,但琴弓依舊穩穩地劃過琴弦,音符在空氣中震顫,如同他緊繃的神經。
邵庭的手掌貼上他的腰際,力道不輕不重,卻足以讓他渾身僵硬。
“少爺…”西裡爾的聲音低沉而克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