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標,從來不是在這些底層的小醫館裡打轉。
幾天後,他整理好衣冠,主動找上了海州城中一家口碑頗佳、規模中等的醫館——“回春堂”。
回春堂在海州城經營已有三代,醫館主人姓吳,祖上出過一位“醫士”,在城中頗有聲望,雖比不上兩家大醫館,但平日接待的病人也多是些殷實人家和有些身份的文人商戶。
邵庭在城西的事跡,回春堂的吳大夫自然也略有耳聞。
但於他而言,那不過是市井間一樁奇聞軼事罷了。
或許那少年確有幾分機智和運氣,但醫道一途,浩瀚如海,僅憑一點機智和運氣是遠遠不夠的。
回春堂內,有天賦肯吃苦的學徒並不少見,但最終能堅持下來、學有所成的,十不存一。
天賦是敲門磚,但恒心、毅力、以及背後的資源支撐,往往更為重要。
對於一個無依無靠、還需兄長撫養的貧寒少年,吳大夫並未主動伸出橄欖枝。
培養這樣的學徒,需要投入更多的心力,且變數太大。
因此,當邵庭主動上門,表明想要拜師學藝、在回春堂當一名學徒時,吳大夫並未立刻答應,而是撫著胡須,打量了他片刻,語氣平和卻帶著審視:
“學醫之苦,非同一般。需耐得住寂寞,吃得了清貧,更需識文斷字,背誦典籍,絕非易事。你雖有些急智,但此道漫長,你——可真的想好了?”
言下之意,既有考驗,也帶著一絲並不看好的淡然。
他需要看看,這少年是否隻是一時興起。
麵對吳大夫帶著審視和淡淡疏離的詢問,邵庭並未退縮,也沒有急切地辯解或展示自己那點智慧。
他微微垂下眼簾,長長的睫毛在白皙的臉頰上投下一小片陰影,顯得格外溫順和誠懇。
邵庭沒有直接回答“想好了”,而是用一種帶著恰到好處混合著敬畏、向往和一絲不易察覺的倔強的語氣,輕聲反問道:
“吳大夫,晚輩鬥膽請教……醫者之道,所求為何?”
吳大夫微微一怔,沒想到這少年會問出這樣一個看似空泛卻又直指核心的問題。
他撫須的手頓了頓,沉吟道:“懸壺濟世,治病救人,自然是醫者本分。”
“是了,”邵庭抬起頭,目光清澈地看向吳大夫,聲音依舊輕柔,卻帶著一種奇異的穿透力:
“懸壺濟世,治病救人。可小子在城西所見,許多病痛,並非無藥可醫,而是不得其法,或無力求醫。”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回春堂內那些整潔的藥櫃和來往衣著體麵的病人,聲音裡帶上了一絲極淡的仿佛無意流露的悲憫:
“保元堂的老先生仁心,卻常因藥資有限、見識所囿,對某些病症束手無策。”
“晚輩僥幸讀過幾本雜書,慌張下胡亂試了個法子,竟真能減少幾分產婦的苦楚……那時我便想,若此法能更廣為人知,若我能懂得更多更精深的醫理,是否就能讓更多像劉姨那樣的婦人,免於鬼門關前走一遭的恐懼?”
他沒有炫耀自己的功績,語氣真誠,眼神懇切,完全是一個心懷蒼生、渴望學習的赤誠少年模樣。
吳大夫聽著,眼神中的審視淡去了幾分,多了些沉思。
這少年,心思倒是純善,也有些見識。
邵庭見狀,話鋒又是一轉,語氣變得更加謙卑,甚至帶上了幾分恰到好處的脆弱和孤注一擲:
“晚輩自知出身寒微,無依無靠,與兄長相依為命,生活清貧。學醫之苦,漫長清寂,小子早有耳聞,亦心生畏懼。但……”
他抬起眼,目光直直地看向吳大夫,那雙烏黑的眸子裡仿佛燃著一簇微弱卻不肯熄滅的火苗,聲音也帶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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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每每想到病患之苦,想到自己或許能憑借所學,哪怕多救一人,多減一分苦痛,便覺得所有的苦,都值得去嘗。”
“晚輩彆無長物,唯有這一點癡心,和……和不怕吃苦的笨力氣。懇請吳大夫,給晚輩一個機會,哪怕隻是從最苦最累的雜役做起,隻要能留在回春堂,偶爾能偷學到一星半點的醫理,晚輩便心滿意足,感激不儘!”
吳大夫看著他單薄卻挺直的脊梁,以及那雙眼睛裡近乎偏執的癡心和隱藏極好的脆弱,心中不由得一動。
這少年,確實與那些隻想著混口飯吃的學徒不同。
他有善心,有機智,更難得的是這份看似柔順下的堅韌和近乎瘋狂的求知欲。
雖然培養寒門子弟確實更費力,但若真是一塊可造之材,回春堂也不介意多花些心思。
更何況,他隻是要求一個雜役的機會?
吳大夫沉吟片刻,終於緩緩開口,語氣緩和了許多:“既你有此決心,老夫便給你一個機會。回春堂不缺雜役,缺的是肯用心、能吃苦的學徒。”
“你便先從曬藥、碾藥、打掃做起,閒暇時可旁觀摩學習,但需謹記堂規,不得擅自觸碰藥材,更不可乾擾坐堂問診。可能做到?”
邵庭心中冷笑,麵上卻瞬間綻放出巨大的難以置信的驚喜和感激,眼眶甚至微微泛紅,他深深一揖到底,聲音因激動而有些哽咽:
“多謝吳大夫!弟子定當謹遵教誨,用心做事,絕不給回春堂添麻煩!”
他低垂下的眼眸深處,卻是一片冰涼的平靜和掌控一切的漠然。
第一步,成了。
從此,他便可以名正言順地踏入回春堂,近距離觀察這個時代的醫術,尋找更多的“機會”,更快地向上爬。
至於“不得擅自觸碰藥材”、“不可乾擾問診”?
邵庭的嘴角極快地勾起一抹無人察覺的弧度。
規矩,從來都是用來打破的。隻要……方法足夠巧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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