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歲的段明昭。
軍裝筆挺,肩章上的金穗閃閃發亮,帽簷下眉眼淩厲如刀,卻尚未被後來的沉鬱與痛楚所侵蝕,唇角甚至還帶著一絲被朋友打趣時強繃著的、略顯青澀的惱怒。
鮮活,明亮,帶著未經世事的驕縱與純粹。
真好。
邵庭心中默念,一股酸楚與狂喜交織的熱流猛地衝上眼眶,又被強行逼退。
他沒有像上一次那樣含蓄地若有似無地掃過,而是刻意近乎大膽地,將一個眼風精準地拋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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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袖翻飛間,他眼尾那抹緋紅愈發灼目,唇角的笑意不再是似有若無,而是帶著一種清晰直白的指向性,隔著滿堂賓客,牢牢鎖定了段明昭。
——我在看你。
——段明昭,你看到了嗎?
段明昭顯然察覺到了這不同尋常的注視。
他先是愣了一下,隨即耳根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漫上薄紅,下意識想避開這視線,卻又像被什麼釘住,眼神裡透出幾分困惑與不易察覺的慌亂。
台上的邵庭,將他的反應儘收眼底,心中百感交集。
演出結束,後台一如預料地熱鬨起來。
趙常之等人果然推搡搡著麵色不虞的段明昭擠了進來,嬉笑著說要見見名動北平的邵老板。
邵庭這次沒有慢條斯理地卸妝。
他隻洗去了臉上的濃墨重彩,露出清俊的本來麵目,身上那件繡滿海棠的貴妃戲服卻未換下,水袖逶迤,更襯得他眉目如畫,有種介乎男女之間的驚心動魄的美。
他看著被推到麵前的、還有些彆彆扭扭的段明昭,看著他眼中那毫不掩飾的對“戲子”身份的輕視與不耐,心臟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緊緊攥住,酸脹得發疼。
我知故人萬千心事,曆經生死。
故人卻視我如陌路。
邵庭微微側身,水袖似無意般從段明昭的軍裝袖口掃過,帶來一陣極淡的海棠香。
他抬眼,目光裡盛滿了複雜難言的情緒,輕聲吟道:“原來姹紫嫣紅開遍,似這般都付與斷井頹垣……”
段明昭顯然沒聽懂這突如其來的唱詞,眉頭皺得更緊:“你在唱什麼?”
邵庭看著他全然不解的模樣,忽然覺得命運如此弄人。
他抬手,指尖極快地拂過自己的眼角,拭去那一點控製不住的濕意。
“這是《牡丹亭·驚夢》裡杜麗娘的唱詞。”他聲音微啞,解釋道:“她遊園驚夢,對夢中虛幻的柳夢梅一見傾心,醒來後悵然若失。”
他頓了頓,目光幽深地望向段明昭,一字一句,輕得像歎息:
“良辰美景奈何天,賞心樂事誰家院……大抵不過是,我知君,而君不知我。”
段明昭愣住了。
他本該厭惡這種故弄玄虛、矯揉造作的戲子做派。
可奇怪的是,看著眼前這人微紅的眼眶,聽著他沙啞嗓音裡那幾乎要溢出來、沉重到讓他無法理解的悲傷,他心底那點不耐煩和輕視,竟奇異地消散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陌生的揪心,和一絲連他自己都不知從何而起的憐惜。
這情緒來得莫名其妙,讓他有些無措,甚至有些臉紅。
他清了清嗓子,試圖打破這詭異的氣氛,語氣硬邦邦的,卻透著一絲笨拙的安慰:
“哼,儘是些虛的……唱戲唱糊塗了麼?我倒覺得,若真有緣分,兜兜轉轉,該相遇的兩人總會相遇,哪有那麼多知不知的!”
說完,他自己先彆扭地移開了視線。
然而,他卻沒看到預想中更進一步的哀怨或糾纏。
相反,他看到眼前那位剛剛還泫然欲泣的邵老板,在聽到他這句話後,整個人像是被瞬間點亮了。
那雙漂亮的眼睛驟然睜大,裡麵的水汽迅速褪去,迸發出一種極其璀璨的光芒,緊接著,唇角無法抑製地向上揚起,綻放出一個燦爛笑顏。
那笑容如此純粹,如此欣喜,仿佛聽到了全世界最動聽的情話,驅散了所有陰霾,讓周遭一切都黯然失色。
段明昭被這突如其來的燦爛笑容晃了眼,心跳沒來由地漏了一拍,徹底呆在了原地,連耳根都紅透了。
這戲子笑得那麼勾人作甚?他……他說了什麼了不得的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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