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監獄的單人牢房裡,隻有一盞昏暗的壁燈投下慘淡的光暈。
宋清瑩獨自坐在冰冷的床沿上,因為年事已高,出於人道考慮,這間牢房的環境並不算太惡劣,有獨立的衛生間,床鋪也算乾淨。
傍晚時分,她的兒子帶著她最疼愛的孫子來看過她,還帶來了家裡做的她平日裡最喜歡的幾樣小菜。
她心裡冷笑著,咀嚼著兒子帶來的飯菜,味道依舊,比監獄的夥食好上太多。
把我關進來又如何?她想著,反正她已經老了,時日無多,在這裡照樣能過得相對舒服。
她還有在意她的家人,會來看她,會給她帶吃的。
而沈紀言呢?那個早就該魂飛魄散的“兄長”,他有什麼?他什麼都沒有了!連個給他燒紙的人恐怕都沒有!
一股扭曲的怨恨在她心底滋生,她甚至惡毒地想:沈紀言就算成了厲鬼又怎樣?他遲早要下地獄!到了下麵,還不知道誰能鬥得過誰!
她是宋家人不假,可她自認也是受害者,是被父兄擺布的棋子,憑什麼要把所有賬都算在她頭上?
看著那些審判她的人一副“正義凜然”的嘴臉,她就覺得惡心。
正當她沉浸在這種憤懣不平的思緒中時,眼角的餘光無意間掃過牢房門口那扇帶著格柵的小窗。
窗外,昏暗的走廊燈光下,靜靜地立著一道身影。
一道她刻骨銘心、至死都不會認錯的身影——沈紀言。
宋清瑩嚇得瞬間屏住了呼吸,心臟狂跳,幾乎要衝破胸腔。她用力眨了眨眼,希望那隻是自己老眼昏花產生的錯覺。
然而,那道身形修長、穿著暗青色古怪製服的的身影並沒有消失,他就那樣靜靜地站在那裡,透過格柵,用一種近乎漠然的目光凝視著她,漆黑的瞳孔深不見底,仿佛能看穿她所有的偽裝和恐懼。
“呃……”宋清瑩突然感覺喉嚨一陣極度的不適,像是被什麼東西扼住,胃裡也翻江倒海般灼燒起來,疼痛迅速蔓延。
她猛地抬頭,惡狠狠地瞪向窗口那道身影,聲音因為痛苦和恐懼而尖利扭曲:
“是不是你!沈紀言!你都死了為什麼還不能安分!我都已經認罪了!你還想怎麼樣?!”
然而,沈紀言並沒有回答。
他甚至沒有任何動作,隻是依舊靜靜地站在那裡,如同冰冷的雕塑,冷漠地看著她在床上因為突如其來的劇痛而蜷縮、翻滾、掙紮。
就在這時,另一道略顯虛幻的身影悄無聲息地出現在沈紀言身邊。
那是邵庭的生魂,他輕易地穿過了牢門,飄了進來,低頭看著地上痛苦呻吟的宋清瑩,語氣帶著一種近乎憐憫的嘲諷:
“宋女士,你怎麼越活越糊塗了?到了這個地步,我們還有什麼必要害你?仔細想想,究竟是誰想讓你永遠閉嘴?你作為宋家曾經的核心人物,難道真的不清楚嗎?”
宋清瑩凶狠怨毒的目光猛地一滯。
邵庭的話像一把冰冷的鑰匙,瞬間打開了她記憶的閘門。
她想起了今天兒子來看她時,那看似關切卻隱隱透著不安的眼神;想起了孫子在她吃飯時,幾次欲言又止最終卻什麼都沒說的小臉;想起了兒子臨走前,孫子回頭看她那複雜的一瞥……
她開始劇烈地嘔吐,吐出來的不再是美味的家常菜,而是混合著暗紅色血絲尚未消化完的食物殘渣,散發出難聞的酸腐氣味。
是宋家人!是她的好兒子!為了保全他自己,為了不讓可能從她這裡泄露更多秘密,選擇了讓她這個母親“病逝”在獄中,承擔下所有的罪責!
可是……可是她的孫子!她平日裡那麼疼愛、要什麼給什麼的孫子!他明明可能知道些什麼,為什麼不提醒她?為什麼不救她?!
宋清瑩是個聰明人,幾乎在瞬間就想明白了一切。巨大的背叛感和絕望像潮水般將她淹沒。
沈紀言冰冷的聲音此時淡淡響起,不帶絲毫感情:“沒想到,宋家人的冷血,竟是代代相傳的。”
這句話如同壓垮她的最後一根稻草。
宋清瑩終於崩潰了。她不再掙紮,癱倒在汙穢中,失聲痛哭起來,哭聲嘶啞而絕望,在寂靜的牢房裡顯得格外瘮人。
她為了家族付出了一切,最終卻被家族無情地拋棄,連她最疼愛的血脈也選擇了沉默。
邵庭看著她這副模樣,輕輕歎了口氣:“背叛彆人的人,終究也會被彆人背叛。這大概就是你們的報應吧。”
牢房裡像被誰掏錢提前打點過一般,任憑宋清瑩如何痛苦地翻滾、哭嚎,外麵始終沒有任何獄警前來查看。
不到半個小時,她的哭聲漸漸微弱下去,身體抽搐了幾下,最終徹底不動了。
一道帶著濃重怨氣的魂魄從她的屍體上飄了出來,隱隱有向厲鬼轉化的趨勢,扭曲的麵容上滿是憎恨。
沈紀言皺了皺眉,語氣帶著一絲厭惡:“你不配變成厲鬼。”
話音未落,他手腕一抖,一條烏沉沉的鎖鏈如同有生命的黑蛇般激射而出,精準地纏繞上宋清瑩新生的魂魄,將其牢牢鎖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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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鎖鏈似乎帶有鎮壓之力,宋清瑩魂魄上剛剛凝聚的怨氣瞬間被壓製打散。
邵庭知道,這場熱鬨看到這裡,也該結束了。他的生魂不能離體太久。
他轉身準備離開,臨走前又回頭看了一眼。
他本以為宋清瑩的魂魄被鎖住後還會掙紮、咒罵,卻意外地發現,她隻是癡癡地望著沈紀言的方向,眼神空洞,嘴裡反複喃喃著:“兄長……兄長……”
那模樣,竟像是神智已失,傻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