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雨村點頭道:“正是如此。臣服藥之後,時常會在夢中見到兩位仙師。
他們告訴臣,一遇風雲便從龍,既是際遇,也是劫數,故賜我一身武藝,滿腹玄機,以應此劫。”
康元帝麵色一寒:“大膽!有從龍之機,自然是臣子的際遇,你卻稱也是劫數,難道朕是你的劫數?”
賈雨村麵色如常,語氣淡然:“萬歲,風從虎,雲從龍。
風雲際會,君臣相知,自然是際遇。可從龍有那麼容易嗎?
飛龍在天,不會飛怎麼從?就算攀龍附鳳,直上九天,也早晚飛流直下,難逃粉身碎骨。
龍戰於野,不會戰怎麼從?就算赤膽忠心,以死殉國,對萬歲朝廷何用,不過死有餘辜。
潛龍勿用,不會潛怎麼從?就算豪情壯誌,魯莽無謀,不知潛龍之大勢,隻會打草驚蛇。
亢龍有悔,不會悔怎麼從?就算一腔熱血,勇往直前,不懂得適可而止,隻會功敗垂成。”
夏守忠已經不知不覺地退開了一步,就像賈雨村和康元帝對視的目光中有一股力量,逼得他站不住腳一樣。
他有一種感覺,要麼,今天康元帝會殺了這個家夥,要麼,大康要出現一個極其特殊的臣子了。
“照你這麼說,劫數不是龍,而是龍本身要麵對的危險,就是從龍者的風險,那你何必還要從龍呢?
既然你有一身武藝,滿腹玄機,想來隱居民間,也自然可以安享富貴,平安終老,豈不更好?”
“朝廷罷臣官職後,臣已有此心。故而擔風袖月,縱情山水。便是囊中羞澀之時,也隻以西席為生。
臣至今也不知,兩位仙師何以選擇臣來賜予仙藥,給臣第二次機會,隻知天機難料罷了。”
康元帝目光灼灼:“楚王好細腰,宮中多餓死。徽宗好祥瑞,遍地生靈芝。
朕信道,太上皇信佛,就出來一僧一道兩位仙佛,給大康降下一位身負仙緣的從龍之臣,這麼湊巧嗎?”
賈雨村目光炯炯:“有緣千裡來相會,無緣對麵不相逢。賢臣代代皆有,明君百載難逢,哪一樣不是因這湊字?
時來天地皆助力,運去英雄不自由。遇難成祥,逢凶化吉,哪一樣不是因這巧字?”
康元帝緩緩站了起來,一股巨大的威壓,鋪天蓋地的向勤政殿的四周擴散,夏守忠的頭垂得更低了。
“你若是真是天賜賢臣於朕,何用一僧一道,你就不會說,隻有一個道士嗎?”
這句話說出口,夏守忠的眼角迅速地瞟向殿外,看殿外有沒有離得太近的宮女和太監,還好,沒有。
今上信道,太上皇卻信佛,你就算是真有仙緣,也該明白,一朝天子一朝臣的道理。
你說一僧一道,真的不如說隻有一個道士,那樣萬歲接受你會更容易啊,你不明白嗎?
忠誠不絕對,就是絕對不忠誠。這大康朝堂,沒有人可以公然腳踩兩條船,就是有也得是暗處的!
賈雨村看著站起來的康元帝,這個三十歲左右的男人,身高不比自己矮,隻是麵色發白,略顯瘦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