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長生也艱難地挪到桌旁,左手撐住桌麵,身體大半重量倚靠其上,才勉強站穩。他同樣死死盯著靈犀晶,感受著它比之前微弱了不止一籌的波動,眉頭擰成了一個深刻的“川”字,嘶啞的聲音打破了議事廳的沉寂:“東西…是拿到了,但傷得太重。”他抬起頭,目光掃過地圖上那片被特意用暗紫色標記出來的、代表虛界裂縫核心區域的扭曲地帶,“幽熒的本體,藏在虛界裂縫最深處,那裡是她的巢穴,混沌本源濃鬱得化不開。強攻?”他嘴角扯出一個苦澀又嘲諷的弧度,指了指自己幾乎廢掉的右臂和氣息萎靡的白淺,“憑我們現在這樣,衝進去跟送死沒區彆,怕是連她麵都見不到,就被混沌撕碎了。”他染血的手指重重地點在地圖上那處最濃重的暗紫標記上,發出沉悶的叩擊聲,“老周,”他看向一旁麵色同樣凝重的周顯,“你見多識廣,精通奇門遁甲,陣法符籙。如今靈犀晶在手,雖受損,但本源尚存。可有何陣法思路,能鎖住那老妖婆的本體?至少…要為我們爭取一線封印或重創她的機會!”
所有人的目光瞬間聚焦在周顯身上。這位商隊首領,此刻肩負著眾人最後的希望。
周顯深吸一口氣,壓下胸口的悶痛,眼神銳利如鷹隼。他沒有立刻回答,而是伸出因失血而略顯蒼白的手指,小心翼翼地展開了桌上那卷古老的卷軸。隨著卷軸完全攤開,一股更加蒼茫、仿佛來自洪荒歲月的氣息彌漫開來。卷軸之上,朱砂繪製的線條縱橫交錯,勾勒出一個巨大而複雜的立體陣圖核心,無數細小的暗星符文如同活物般在陣圖線條間流轉閃爍。陣圖的核心位置,赫然描繪著一枚散發著迷離光暈的晶體圖案,與桌上的靈犀晶一般無二。陣圖四周,延伸出三條如同主脈般的粗壯光帶,光帶的儘頭,是三個由更加繁複符文組成的節點標識。
“此陣,名為「天羅鎖幽陣」!”周顯的聲音帶著一種近乎朝聖般的肅穆,指尖劃過卷軸上那玄奧的陣圖,“乃上古遺存,專為封鎮至陰至邪、本源強橫之物所創!其核心奧義,在於‘借勢’與‘共鳴’!”他猛地抬起頭,眼中精光爆射,指向地圖上風吼鎮周邊那些被標注出的、代表地脈能量流動的淡金色脈絡,“借的,是這虛界邊緣、雖被混沌侵蝕卻依舊頑強存在的破碎地脈之力!”手指又重重落在卷軸核心那枚晶體圖案上,“而共鳴之源,便是這靈犀晶!以其純淨浩瀚的空間本源之力,引動、放大、梳理地脈之力,形成一張覆蓋整個虛界裂縫核心區域的法則之網,強行壓製、鎖困其中盤踞的混沌本源!”
他語速極快,帶著不容置疑的自信:“靈犀晶雖損,但其核心本源未失,依舊可擔此任!此陣一旦布成,運轉開來,如同在幽熒本體之上套上層層枷鎖,極大削弱她對混沌本源的掌控力,壓製其威能,甚至…能乾擾其與混沌意誌的連接!”
吳長生和白淺的眼中同時爆發出亮光!此陣,正合當前絕境!
“但是!”周顯話鋒一轉,語氣變得無比沉重,手指沿著陣圖上的三條主脈光帶滑動,最終點在那三個關鍵的節點標識上,“布陣之難,難於登天!其一,需在虛界裂縫外圍,找到這三處至關重要的地脈節點!它們如同陣基,必須將特製的陣旗打入節點核心,才能成功引動並穩定地脈之力,構築起‘天羅’的骨架!這三處節點位置極其隱秘,且必然位於混沌侵蝕的重災區,凶險異常!”
“其二,也是最大的凶險!”周顯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絲顫栗,“布陣之時,尤其是最後將靈犀晶置於陣眼,引動整個‘天羅鎖幽陣’的刹那,必將引發虛界裂縫核心處混沌本源的劇烈反噬!幽熒本體屆時必會瘋狂衝擊陣法,試圖打斷或摧毀!而布陣者,尤其是主持陣眼的靈犀晶掌控者,將首當其衝,承受最狂暴的反擊!稍有不慎,便是陣毀人亡!”
議事廳內一片死寂。油燈的火苗不安地跳躍著,在牆壁上投下張牙舞爪的陰影。擔架上的李霸發出粗重的喘息聲。強如白淺,眉頭也深深鎖起。吳長生看著地圖上那代表著無邊凶險的暗紫色區域,又看了看桌上那枚帶著裂痕的靈犀晶,隻覺得一股沉重的壓力幾乎讓他喘不過氣。
就在這時,一隻素白、修長、卻帶著玉石般冰冷質感的手指,無聲無息地探出,精準地落在了獸皮地圖之上。白淺的目光沉靜如亙古寒潭,指尖凝聚著一點微弱的冰藍神芒,如同星辰的指針,在地圖上快速而穩定地劃過。
她的指尖首先點向風吼鎮西北方約百裡處,一片被標注為“噬魂穀”的險惡區域邊緣,那裡地圖線條扭曲,代表著空間極不穩定。“此處,地火暗湧,濁氣沉降,雖被混沌覆蓋,但地脈深處仍有‘坤元之根’未絕,可為‘鎮’位節點。”聲音清冷,卻帶著洞悉一切的確信。
指尖未停,瞬間劃向東北方,一片名為“葬龍淵”的巨大裂穀地帶。“此地,深淵通幽,暗河潛流,有‘玄冥之息’蟄伏,可作‘鎖’位節點。”最後,指尖落向正南方,一片連綿的、被標注為“白骨嶺”的灰暗山巒。“山勢聚煞,死氣盤結,然陰極陽生,一點‘殘陽煞金’藏於地竅,可為‘困’位節點。”
三個點位,隨著她指尖神芒的微光在地圖上短暫停留,如同被烙印般清晰地呈現出來。她收回手指,那點神芒也隨之消散,仿佛從未出現過。
“三處節點,我已知曉。”白淺抬起眼簾,冰魄般的目光掃過吳長生和周顯,最終落在吳長生臉上,“布陣之事,非精通空間本源與神力引導者不可為。我與靈犀晶同源,當主持陣眼,以靈犀扇為引,布設此陣。”她語氣平淡,卻蘊含著不容置疑的決心,仿佛在陳述一件既定的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