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的晚宴前,趙母親自打開了她的首飾匣。
"翡翠養人。"她將一對帝王綠鐲子套進我腕間,玉石相擊的聲響像雨滴落在青瓷盤上。梳妝台的鏡子裡,她保養得宜的手搭在我肩上,鮮紅的指甲油在燈光下像凝固的血珠,"今晚過後,讓所有人都知道我兒子有女朋友了,正常的很!"
趙明遠在樓下等我們。
他少見地穿了全套西裝,領針是齊司禮去年送的生日禮物——一枚青金石雕的山水,此刻正抵在他突起的喉結下方。當我踩著高跟鞋走下旋轉樓梯時,他瞳孔驟然收縮的樣子,讓我想起解剖課上那些接觸電極的青蛙神經。
"我養的玫瑰開了。"趙母用團扇掩著嘴笑,扇麵上繡著的正是纏枝牡丹。
水晶吊盞下,趙母挽著我穿梭在香檳與珠寶的光暈裡。她向每個商業夥伴介紹我時,指腹總暗暗摩挲我後腰的衣料:"這孩子是中醫大年級前三…本碩博連讀…以後出國留學的"
"令郎好眼光。"某位礦業老板的目光黏在我裸露的肩線上,"年齡看著有些小。"
趙明遠在五米外應付敬酒,西裝褲包裹的長腿不時引起名媛們的側目。當我們視線相撞時,他忽然舉杯隔空敬我,琥珀色酒液後,他的嘴唇正無聲重複著今早床笫間的臟話。
"聽說顏小姐精通茶道?"
陳夫人將青瓷茶盞推到我麵前時,指尖在杯沿留下一抹鮮紅的甲印。茶湯微微晃動,映出她眼底的試探——這位以收藏古董茶具聞名的礦業大亨夫人,顯然是要給新晉的"趙家準兒媳"一個下馬威。
桌布下,趙母的指甲突然掐進我大腿。疼痛讓我條件反射般挺直腰背,上周禮儀課的場景在腦中閃回——那位從故宮博物院退休的老教師,用戒尺敲打我的手背:"拇指超過杯沿就是粗鄙,三毫米是世家千金的尺度。"
我抬起手腕。
汝窯杯的冰裂紋在燈光下如同蛛網,我的拇指精準懸在杯沿兩毫米處。茶湯入口的瞬間,舌根泛起熟悉的苦澀——和趙母逼我背《名媛守則》那晚喝的君山銀針一個味道。那時她坐在監控屏幕前,看我跪坐在茶席前重複了二十七遍"鳳凰三點頭"。
"她還會畫國畫呢。"
趙母的聲音突然拔高,像一把精心調過音的琵琶。幾位路過的太太立刻駐足,珍珠項鏈在她們頸間閃著冷光。"齊老師親自教的,"她故意在"齊老師"三個字上咬了重音,"人家可是美院的教授,尋常人求都求不來的。"
宴會廳的水晶燈突然晃了一下。
遠處傳來玻璃碎裂的聲響——趙明遠手裡的威士忌杯砸在了大理石地麵上。琥珀色酒液濺上他的西裝褲腳,他卻渾然不覺,隻是死死盯著母親翕動的嘴唇。我低頭假裝整理餐巾,看見他右手緊攥成拳,指縫間滲出一點暗紅。
那枚青金石領針不見了。
上周它還好端端彆在他領口,此刻卻被他生生掐進了掌心。我想起齊司禮送這枚胸針那天的情景——畫室裡鬆煙墨香繚繞,他握著趙明遠的手腕將胸針扣上:"山水有清音,最配你這莽夫。"趙明遠當時嗤笑著反手一擰,就把人按在了宣紙堆裡...
"顏小姐?"陳夫人突然湊近,"這茶可還入口?"
我這才發現茶盞早已見底。杯底殘留的茶葉拚出個扭曲的"囚"字,就像趙母今早塞進我手包的翡翠平安扣——內側刻著趙家族徽,說是保平安,不如說是蓋了個看不見的印子。
露台上,趙明遠的煙頭在黑暗裡明滅。
"我媽給你請的英語老師,"他突然開口,"是齊司禮留學時的同窗。"夜風掀起他散開的領帶,露出鎖骨上我咬的齒痕,"你說這是巧合還是..."
主臥傳來趙母的笑聲,她正給閨蜜展示手機裡"小兩口的合照"——那是方才在宴會廳角落,她強行讓趙明遠摟著我腰拍的。月光照在我腕間的翡翠鐲子上,內圈刻著趙家祖訓,像道永遠取不下的枷鎖。
"下周三。"他忽然掐滅煙頭,"齊司禮航班下午三點落地。"
宴會廳飄來的鋼琴曲突然走了調。我摸著喉嚨上的鑽石項鏈,終於明白趙母這些首飾的真正用途——它們是要掛在展示櫃裡的戰利品,證明趙家少爺終究"正常"的證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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