協和醫院彩超室外的樓梯間，回蕩著我疲憊的腳步聲。
第四次爬上四樓時，小腿已經酸脹得發抖。趙母遞來的溫水杯壁上凝著水珠，我仰頭灌下，喉結滾動的聲音在安靜的走廊格外清晰。齊司禮默默數著我喝水的次數，到第八口時輕輕按住杯底："夠了，胃會難受。"
彩超室裡，冰涼的耦合劑再次塗上肚皮。探頭滑過時，屏幕上的小身影正蜷成個倔強的團。
"寶寶還是不肯轉身。"醫生無奈地搖頭，"脊柱看不全。"
趙明遠突然從牆角站起來，工裝褲蹭得椅子吱呀響："我唱個礦工號子？"沒等回應就扯開嗓子，"嘿喲——"那破鑼嗓子驚得探頭下的胎兒一哆嗦，終於翻了個身。
"脊柱很完美。"醫生笑著定格圖像，"就是這小腳丫..."畫麵裡，一隻小腳正抵著子宮壁，腳趾分明地張開，像在抗議突如其來的噪音。
等待報告時，趙母捧著熱可可從休息室回來，珍珠耳墜隨著腳步輕晃："護士站說..."她突然壓低聲音，"能看性彆了。"
三個人的目光同時聚焦在我肚子上。趙明遠的喉結動了動，齊司禮的沉香手串停止轉動。沉默像張拉滿的弓。最終是齊司禮開口："留著當驚喜吧。"他的目光掃過趙明遠攥緊的拳頭，和我絞在一起的指尖，"健康就好。"
眼看著就要準備返程了，趙母突然捂著肚子，麵露難色地說自己肚子疼得厲害，然後急匆匆地朝著衛生間跑去。
大家都坐在車上，靜靜地等待著趙母回來。就在這時，坐在我旁邊的趙明遠突然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猛地轉過身來。他的動作有些突兀，讓我不禁有些詫異。
隻見趙明遠的手裡拿著一個毛絨玩偶，那是礦場的吉祥物，而且還是限量款的！更特彆的是，這個玩偶的肚皮上還繡著“平安”兩個字，十分精致可愛。
趙明遠有些不好意思地將這個玩偶塞到了我的懷裡，然後輕聲說道：“這是給你的獎勵。”他的耳根微微發紅，似乎有些害羞。
我有些驚訝地看著他，不明白為什麼他會突然給我這個禮物。趙明遠似乎看出了我的疑惑，連忙解釋道：“你剛剛不是爬了十六層樓嘛，我覺得你很厲害，所以就想送你這個玩偶作為獎勵。”
聽到他的話，我這才恍然大悟，心裡不禁湧起一股暖流。原來，他一直都在默默地關注著我，連我爬了多少層樓都記得這麼清楚。
後視鏡裡，齊司禮正用鋼筆在檢查報告背麵速寫。寥寥幾筆，就勾出彩超屏幕上那個撅屁股的淘氣身影，畫角還添了隻捂耳朵的小熊——活脫脫被礦工號子嚇到的模樣。
胎動恰在此時傳來，位置正好是畫中小腳丫踢過的地方。我們相視而笑，車窗外，四月的梧桐絮如雪紛飛。
趙母滿麵笑容的走來，魔性的笑聲打破了她這幾十年的端莊，讓路過的人都知道她的好心情，她上車就說趁著人全去看房子。
趙明遠一臉疑惑地看著趙母，不解地問道：“看房子？這是要乾嘛呢？”
趙母麵帶微笑，耐心地解釋道：“這還用問嗎，當然是為了我的兩個乖孫呀！我想給他們找一個離最好的小學和初中最近的房子，這樣以後他們上學就不用早起趕路啦，可以多睡一會兒，也能更輕鬆地去學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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