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霧還未散儘時,齊司禮的青衫身影已經立在趙公館的雕花鐵門前。我端著白瓷碗,小口啜著張阿姨熬的小米粥,透過餐廳的落地窗,看見他正低頭查看腕表——那塊古樸的懷表是他祖父留下的,表鏈在晨光中泛著溫潤的銅色。
"藥膳裝保溫壺裡了。"趙母將繡著福字的布袋遞給齊司禮,翡翠鐲子碰在壺蓋上叮當作響,"三小時必須喝一次。"她轉身又從紅木衣帽架上取下羊絨披肩,"變天就給她披上,孕婦最忌受涼。"
我咬著酸黃瓜,看齊司禮認真點頭的模樣——他今天束發的木簪換成了白玉的,陽光穿過時,在頸後投下道淺淺的光痕。趙母突然伸手拂去他肩頭並不存在的灰塵:"司禮啊,她最近聞不得沉香..."
"帶了檀香木。"他從袖中取出個錦囊,素白的緞麵上繡著淡青色雲紋,"安神的。"
門口的老槐樹下停著輛擦得鋥亮的鳳凰牌自行車——這倒是意外。齊司禮扶著車把,後座墊著厚厚的棉墊:"巷子窄,車進不去。"他接過我的書包掛在車頭,動作輕得像在托一片雲。
趙母突然追出來,往我手裡塞了包桂花糖:"頭暈就含一顆。"她的目光在我們之間遊移,最終沒在說什麼放我們走了。
車輪碾過青石板,驚起幾隻麻雀。齊司禮的背挺得筆直,青衫下擺被風掀起一角。我攥著他的衣角,聞見風中飄來的檀香——比平日淡許多,混著晨露與書卷的氣息。
"去我的工作室。"他在拐角處突然開口,聲音散在風裡,"留紀念..."話未說完,巷口早餐鋪的蒸汽湧來,將後半句蒸騰成模糊的暖意。
車籃裡,趙母準備的保溫壺隨著顛簸輕輕晃動,倒映著飛掠的屋簷與天空。某個瞬間,我忽然想起第一次見齊司禮時,也是這樣青白交織的天色,這樣欲說還休的晨光。
齊司禮的工作室藏在梧桐深處的老洋房裡。推開門時,陽光正透過鏤空窗花在地板上投下斑駁的光影,空氣中浮動著鬆節油與宣紙的氣息。
"換上這個。"他遞來件月白色的旗袍,料子輕軟得像捧住的雲,"真絲襯裡,不會磨皮膚。"
更衣室的落地鏡前,我怔怔看著鏡中的自己。旗袍剪裁得恰到好處,腰線在隆起的小腹上方舒展,下擺繡著幾枝淡青色的蘭——和齊司禮畫室裡常年養的那盆一模一樣。手指撫過盤扣時,突然意識到:這尺寸,分明是特意為孕期的我準備的。
鏡中反射出工作台上的素描本,最新一頁還夾著鉛筆——那是上周我孕吐時,他隨手畫的速寫。原來在我不知道的時候,這些瞬間都被他悄悄收藏。
"手扶在窗框上,對,就這樣。"齊司禮調整著我的姿勢,沉香手串偶爾擦過我的肩膀。他後退幾步端詳時,陽光正好勾勒出他的側臉輪廓,睫毛在宣紙上投下細密的陰影。
"把我畫進去!就畫成守護騎士!"趙明遠的聲音炸雷般響起。他不知何時闖了進來,礦場的硫磺味混著新換的須後水,手裡還拎著個誇張的果籃。
齊司禮的筆尖懸在紙上一寸:"出去。"
"憑什麼?這是我孩子他媽!"趙明遠抓起個蘋果"哢嚓"咬了口,汁水濺到調色盤上,"要不畫成我在礦洞發現寶石,寶石裡是她..."
畫筆與爭吵聲裡,宣紙上的我卻越來越清晰。齊司禮甚至有空在畫角添了隻圓滾滾的雀鳥——像極了趙明遠啃蘋果時鼓起的腮幫。
暮色漸沉時,畫作已初具神韻。我望著宣紙上溫柔垂眸的自己,忽然發現背景處隱約有雙扶著搖椅的手——修長如竹的是齊司禮的,骨節分明的是趙明遠的。
"這是..."
"留白。"齊司禮收筆時,腕間的沉香珠擦過未乾的墨跡,"等孩子們出生再補全。"
窗外,趙明遠正笨拙地晾曬著我的外套,夕陽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長,一直延伸到畫案邊緣,與齊司禮的影子和未乾的墨色交融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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