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弟整個人如遭雷擊般僵在原地,瞳孔劇烈收縮著。他的手指懸在半空微微發顫,指節泛出青白色,像是突然被抽走了全身的血液。昀兒抱著積木歪頭看他時,落地窗外的夕陽正好照在孩子臉上——那睫毛投下的陰影,那抿嘴時浮現的小小梨渦,活脫脫就是弟弟兒時照片裡的模樣。
"這...這是..."弟弟的喉結上下滾動,破碎的音節卡在齒間。趙明遠突然大步走來擋住他的視線,黑西裝袖口露出半截繃緊的手腕。齊司禮卻比他更快,修長的手指已經搭上昀兒的肩膀:"去廚房看看李姨烤的曲奇好了沒。"
趙母的茶盞"哢"地磕在托盤上,她起身時腰間玉佩的流蘇纏住了銀湯匙。"小張師傅的手藝真是越來越好了,"她笑著解開流蘇,聲音像絲綢般滑過緊繃的空氣,"這次帶來的黃楊木百靈鳥,關節比上次活絡多了呢。"
霽兒突然撲過來抱住弟弟發抖的腿:"小舅舅!你的眉毛和哥哥一模一樣!"童言無忌像把利刃劈開凝滯的時間。我眼睜睜看著弟弟蹲下身時,一顆淚珠砸在霽兒蝴蝶結發帶上,洇出深色的圓點。
管家適時推著餐車進來,水晶碗裡的楊枝甘露晃出細碎金光。趙明遠借著接甜品的動作,把昀兒往廚房方向帶了帶。弟弟卻突然抓住孩子的手腕,在看清昀兒的手指時,那和父親還有自己的手指一樣的長於常人時,整個人像被抽走骨頭般滑坐在波斯地毯上。
我心裡清楚,這事兒肯定是瞞不住啦,乾脆一不做二不休,把弟弟扶起來,笑嘻嘻地說:“大家先吃飯哈,等吃完飯,我再找弟弟好好聊聊。”
晚餐的燈光將長餐桌照得如同鏡麵,銀質餐具折射出的冷光在每個人臉上投下細碎的陰影。我拉著弟弟在餐桌最遠端坐下,他僵硬的脊背將椅背上的纏枝蓮紋都繃得變了形。趙母坐在主位,手指輕敲水晶杯,發出清越的聲響:"今天這鰣魚是特意從江陰運來的,鱗片都閃著銀光呢。"
霽兒坐在兒童椅上晃著小腿,勺子磕在瓷碗上叮當作響:"媽媽,為什麼小舅舅一直看著我?"昀兒聞言抬頭,那雙和弟弟如出一轍的眼睛在燈光下澄澈得驚人。弟弟的筷子"啪"地掉在盤子上,濺起一滴醬油,在雪白餐巾上暈開刺目的汙漬。
趙明遠沉默地切著盤中魚肉,刀尖在骨瓷上劃出細微的聲響。齊司禮舀了一碗蟹粉豆腐推到弟弟麵前,聲音平靜:"趁熱。"可那青筋微顯的手背暴露了他克製的情緒。
李姨端上來的砂鍋還咕嘟冒著泡,枸杞在乳白的湯麵上載浮載沉。趙母笑著給弟弟盛湯:"你父親上次寄過來的筍乾,我讓廚房燉了整下午。"弟弟機械地接過,湯勺在碗沿磕出細碎的顫音。我悄悄在桌下握住他冰涼的手指,發現他掌心全是冷汗。
趙母輕輕放下湯匙,銀器與骨瓷相觸的脆響讓所有人動作一頓。她目光溫和地看向弟弟:"吃完飯,去花廳慢慢聊。"窗外適時傳來夜鶯的啼叫,那是趙明遠去年從雲南帶回的珍禽,此刻的鳴叫卻像某種溫柔的赦免。
弟弟緩緩坐回去,手指死死攥住餐巾。我夾了一筷清炒蘆蒿放在他碗裡,嫩綠的菜芯上還沾著晶瑩的水珠。他低頭盯著看了很久,突然輕聲說:"......和老家後山挖的一樣嫩。"
趙母的嘴角微微揚起,燈光映著她眼角的細紋,像一幅被歲月溫柔摩挲的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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