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裡的空氣突然凝固了。
齊司禮的聲音很輕,卻像一把鈍刀緩慢地割開沉默:"這次...可能要住久一點。"他盯著自己鞋尖上乾涸的血跡,那是昨天在急診室走廊沾上的,"出院後...不回月子中心了。"
窗外的陽光刺眼地照在床頭櫃上,反光晃得我眼睛生疼。他喉結滾動了幾下:"我和明遠搬去你三居室,孩子...奶奶先帶著。"
我忽然笑起來,笑聲像碎玻璃紮在棉絮裡:"你確定是你的孩子?"這句話在舌尖滾了太久,吐出來時帶著鐵鏽味,"就敢給你奶奶養?"
齊司禮猛地抬頭,眼眶紅得嚇人。他手指插進頭發裡,我聽見他指甲刮擦頭皮的聲音。監護儀突然發出尖銳的警報——我的心跳超過120了。
"我知道..."他肩膀垮下去,像個被戳破的氣球,"顏嫣,對不起..."
"對不起"三個字像根引線,突然引爆了積壓的恐懼。那輛車朝我撞過來的瞬間,刺耳的刹車聲、還有自己被撞飛的窒息感——全都化作滾燙的液體從眼眶湧出。我死死揪住床單,哭得渾身發抖,每一陣抽泣都牽扯著腹部的傷口,仿佛有人正拿著砂紙在刀口上來回摩擦。
齊司禮慌亂地按呼叫鈴,手指在按鈕上打滑。止痛泵的管子纏住了我的手腕,勒出深紅的印子。
"彆碰我!"我躲開他想擦拭眼淚的手。血從刀口滲出來,在病號服上暈開一朵小小的紅花。走廊傳來護士奔跑的腳步聲,而我的哭聲卡在喉嚨裡,變成破碎的嗚咽——原來人在最痛的時候,是真的會哭到失聲的。
育兒嫂抱著嬰兒站在門口,藍條紋繈褓裡露出一隻攥緊的小拳頭。那手指細得不可思議,指甲蓋像半透明的貝殼。
病房的門被推開時,父親正攙著嚴爺爺慢慢走進來。嚴爺爺的手杖敲在地板上,發出沉悶的聲響,像是某種不容置疑的宣判。
"司禮,你出來。"父親的聲音很低,卻帶著不容反駁的威嚴。齊司禮低著頭,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氣,拖著步子跟了出去。
護士快步走進來,掀開我的病號服查看傷口。她的動作很輕,可酒精棉觸到皮膚的瞬間,我還是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氣。
"傷口有點滲血,情緒不能太激動。"護士皺著眉頭叮囑,"再這樣下去,愈合會受影響。"她利落地換了敷料,紗布貼上皮膚時帶著微微的涼意。
嚴爺爺拄著手杖站在床邊,目光如炬。他揮了揮手,像趕蒼蠅一樣把其他人都趕了出去:"李姨和育兒嫂留下,照顧孩子。"他的聲音沙啞卻有力,"其他人,外間等著。"
等人都出去了,嚴爺爺才在床邊的椅子上坐下。他的手杖靠在床邊,金屬頭反射著冷光。
"丫頭,你現在什麼也彆想。"他盯著我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你自己都理不清這些關係,就彆費那個腦子了。"
我張了張嘴想說話,他卻抬手製止:"今天我就給你做主。你隻管養好身體,好好學習。其他的,都交給我。"
說完,他站起身,拿起手杖,頭也不回地走出裡間,順手帶上了門。我聽見他在外間的聲音,像法官宣布開庭一樣嚴肅:
"把該來的人都叫來。今天這件事,必須有個定論。"
昏昏沉沉的不知外麵過了多久,傳來窸窸窣窣的腳步聲,接著是齊奶奶急促的說話聲,趙明遠低沉的應答,還有趙父沉重的歎息。
"趙丫頭,"嚴爺爺的聲音蓋過所有人,"你把從認識顏嫣開始到現在的事,原原本本說一遍。"
裡間,育兒嫂輕輕拍著孩子的背,李姨端著溫水站在床邊。而我躺在床上,聽著外間逐漸激烈的討論聲,突然覺得無比疲憊。
嚴爺爺說得對,我現在什麼主意都沒有。腹部的傷口隱隱作痛,子宮被切除提醒著我這場鬨劇的代價。
外間,爭論的聲音越來越高,偶爾能聽見嚴爺爺用手杖敲擊地麵的聲音。而裡間,嬰兒突然哭了起來,聲音嘹亮,像是要參與這場決定他命運的談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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