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廂裡的空氣仿佛凝固了一瞬。
馬尾女生被顏川當眾拒絕,臉漲得通紅,攥著叉子的手指節發白,半晌才憋出一句:“你這樣說話,是不是有點沒家教?”
話音一落,整個包廂徹底安靜。
顏嫣原本正低頭切牛排,聞言動作一頓,銀質餐刀輕輕擱在盤邊,發出清脆的“叮”聲。她抬眸,視線輕飄飄地掃過馬尾女生,又轉向顏川,唇角微微彎起,卻沒什麼笑意。
“靳教授,”她站起身,聲音溫溫柔柔的,卻莫名讓所有人屏息,“不好意思,我帶弟弟去補補家教。”
顏川一愣,還沒反應過來,顏嫣已經拎起包,順手把弟弟從座位上拽了起來。少年被她扯得一個踉蹌,茫然地“啊?”了一聲,但顏嫣沒給他多問的機會,直接拉著他往門口走。
包廂門“哢噠”一聲關上,留下一屋子人麵麵相覷。
周子謙乾笑兩聲,試圖緩和氣氛:“那個……趙總媳婦脾氣還挺大哈……”
眾人:“……?”
趙明遠低頭喝了口咖啡,掩住嘴角微不可察的弧度。
趙明遠放下咖啡杯,指腹輕輕摩挲著杯沿,突然開口:\"我家顏嫣確實脾氣大。\"他抬眼,目光掃過呆若木雞的馬尾女生,\"不過——\"
\"她是我媽親自教養的。\"
這句話輕飄飄落下,卻讓整個包廂溫度驟降。工程師小王猛地嗆到,咳嗽著去抓水杯。周子謙張著嘴看著他。
蘇學長默默把椅子往後挪了半寸。
\"那個......\"馬尾女生聲音發顫,眼眶已經紅了,\"我不是那個意思......\"
\"吃飯。\"趙明遠拿起公筷,夾了塊牛排放到她碟裡,金屬在瓷碗上磕出清脆的響,\"涼了就不好吃了。\"
明明是溫和的語氣,卻讓女生瞬間噤聲,低頭死死盯著碗裡的排排,一動不敢動。
包廂外,顏嫣拽著弟弟拐過走廊轉角,突然鬆開手。
\"姐!\"少年揉著手腕抱怨,\"你乾嘛啊!\"
顏嫣從包裡掏出濕巾,慢條斯理地擦著手指:\"教你個道理。\"她抬眸,眼神涼薄,\"在公開場合——\"
\"要麼閉嘴,要麼一擊斃命。\"
弟弟瞪大眼睛,看著她把用過的濕巾精準投進三米外的垃圾桶。
\"現在,\"顏嫣轉身按下電梯鍵,\"帶你去吃真正的波士頓龍蝦。\"
電梯門映出她微微勾起的唇角。包廂裡趙明遠大概不會知道,顏嫣的手機裡拍了好多張馬尾女生偷瞄他的照片。哼,就發給齊司禮看他兩個到底有多堅固!!
“姐,你彆做這個表情,我害怕!”
顏嫣斜眼看弟弟“有什麼可怕的,姐身體的惡魔可是他給放出來的,隻攻擊他!乖,和姐一起吃飯,再看昀兒霽兒!管他們誰是誰!”
顏川震驚的看著自家姐姐,總感覺她不對勁。
顏嫣拽著顏川的手腕往外走,少年卻像根釘子似的杵在原地:\"我不去!我要回酒店!\"
\"死小子...\"顏嫣眯起眼睛,拽著他胳膊。見他疼得齜牙咧嘴仍不妥協,隻好調轉方向往趙母那桌走去。
\"小舅舅!\"昀兒霽兒尖叫著從兒童椅蹦下來,霽兒手裡的冰淇淋勺\"當啷\"砸在地上。兩個孩子炮彈似的衝過來,顏川慌忙去扶差點被撞飛的助聽器,鏡框都歪到了鼻尖。
\"這是顏川,嫣嫣的弟弟。\"趙母笑著向蘇晴介紹,\"清華的高材生,年齡小...\"話音未落,顏嫣已經拉開椅子坐下,順手把弟弟按在座位上。
\"阿姨好。\"顏川紅著臉扶正助聽器,聲音輕得像蚊子叫。王星畫好奇地打量他耳朵上的設備:\"這是最新款的...\"
\"2005年就這個型號了。\"顏嫣拿著沒人動過的牛排打斷道,\"趙明遠送的那款早扔了。\"銀叉戳起肉塊晃了晃,\"就像某些多餘的感情。\"
王星畫臉色變了變:\"顏小姐和趙總...\"
\"沒有未來的可能。\"顏嫣把牛排塞進弟弟嘴裡,堵住他即將出口的辯解,\"順便說一下,得不到他的喜歡,千萬彆遷怒我。\"餐刀在盤子上刮出刺耳聲響,\"我父親、我女兒,都是被趙明遠這些爛桃花害死的。\"
趙母的叉子\"咣當\"掉在盤子裡。顏川猛地抬頭,助聽器撞在玻璃杯上發出嗡鳴。他終於看清姐姐眼底那片冰冷的恨意——那不是對王星畫的敵意,而是透過她,在向所有與趙明遠有關的人宣戰。
\"姐...\"他顫抖著去握顏嫣的手,卻被反手扣住腕子。
\"吃你的飯。\"顏嫣把甜品推到他麵前,轉頭對王星畫粲然一笑,\"所以王小姐,千萬彆學那些不長眼的找錯人報複。\"她指尖輕點手機屏幕,亮起的屏保是張黑白遺照,\"不敢動他的兒子,就動我的那兩個孩子。死一個了,還有一個是在我肚子裡就經曆過車禍的,現在有點自閉症傾向,誰要敢往我家人身上伸手,我毒死他全家!\"
蘇晴的餐巾飄落在地,紅酒在桌布上漫開如血。霽兒突然的笑聲刺破凝滯的空氣。
趙母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餐巾邊緣,指腹傳來亞麻布粗糙的觸感。她看著顏嫣挺直的脊背,忽然意識到晨起時那個站在飄窗前沉默的背影,並非忍氣吞聲的委曲求全——那分明是一柄正在淬火的利劍,在寂靜中將自己鍛造得愈發鋒利。
顏川的喉結劇烈滾動,淚水在眼眶中積蓄成一片模糊的光暈。他死死咬住下唇,嘗到鐵鏽般的血腥味,卻仍控製不住一滴淚砸落在餐盤上,在瓷白的釉麵上濺開細小的水花。男兒有淚不輕彈,隻是未到傷心處。他看著姐姐優雅切割牛排的手指,想起這雙手曾經怎樣溫柔地為他包紮膝蓋的傷口,如今卻將傷痛化作刀刃,一寸寸淩遲著自己和旁人。
王星畫杯中的紅酒在微微晃動,倒映出她煞白的臉色——顏嫣那句\"毒死他全家\"像把冰錐,狠狠紮進她太陽穴。
她盯著桌布上蜿蜒的酒漬,忽然想起自己今早精心挑選的珍珠耳環。當時還對著鏡子練習最完美的微笑角度,想著要如何在趙明遠麵前展現優雅。現在隻覺得那珍珠白得瘮人,活像兩顆森冷的牙齒。
\"弄死兩個...\"她在心裡默念,後頸竄上一陣寒意。餘光瞥見顏嫣正用叉子慢條斯理地戳著蛋糕上的櫻桃,鮮紅的果汁順著銀叉滴落,在雪白的餐盤上暈開刺目的紅。
餐桌對麵,趙母的翡翠鐲子磕在杯沿,發出清脆的\"叮\"聲。王星畫猛地一顫,突然意識到自己掌心全是冷汗。她偷偷摸向手機,想離開這裡。
\"星畫?\"母親的聲音從很遠的地方傳來,\"你的湯要涼了。\"
她機械地舀起一勺奶油蘑菇湯,濃稠的湯汁在勺邊拉出細絲,像某種黏稠的血漿。突然就沒了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