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明遠醒來時,枕邊已經涼透。他盯著天花板發了會兒呆,突然抓起顏嫣的枕頭狠狠砸向牆壁。羽毛從裂縫中飄出,在陽光下緩慢墜落。
齊司禮正在給謹文係鞋帶,門被推開,他看到趙明遠站在門外,眼下烏青一片,卻穿著筆挺的西裝,連領帶都係得一絲不苟,仿佛昨晚那個失控的人從未存在過。
\"珠珠找到那天,\"齊司禮頭也不抬地繼續給謹文整理衣領,\"我們就去領證。\"
趙明遠的表情凝固了。他盯著齊司禮低垂的睫毛,突然笑了:\"你們都不要我是吧?\"聲音輕得像羽毛,\"那你們最好永遠也彆在一起,否則...\"指尖在謹文頭頂懸停片刻,最終隻是輕輕拂過孩子的發旋,\"你知道我能做什麼。\"
門關上的瞬間,齊司禮的手抖得幾乎抱不住謹文。半小時後,律師帶著新房子的鑰匙上門。翻新裝修好了,陽台就能看到校園。
\"寒暑假我會帶謹文來看媽媽。\"齊司禮把謹文的小恐龍水壺放進背包,\"手續已經辦好了。\"
趙母端著茶站在樓梯轉角,目光在齊司禮頸側的紅痕上停留片刻——那是昨晚趙明遠失控時留下的。她突然覺得胸口一塊大石落地,連茶都多喝了兩口。
\"你和明遠...\"趙母斟酌著用詞,\"徹底斷了?\"
齊司禮點頭的動作很輕,但足夠明確。陽光透過紗簾照進來,趙母突然發現,這是這麼多年來第一次,她看這個年輕人如此順眼。
\"挺好。\"趙母轉身時嘴角不自覺上揚,自言自語道,\"我兒子總算能見見太陽了。\"她想起今早趙明遠出門時,那身上散發的低氣壓,還有那惡狠狠的眼神都覺得可愛了。終於被拋棄了,就說這麼多年了,那還有什麼激情,太好了!
趙母忍不住大笑起來,感覺圍繞心頭十來年的霧霾終於散了,老天待趙家不薄啊!
窗外,車緩緩駛離。謹文趴在車窗上,眼巴巴望著越來越遠的彆墅。齊司禮摸摸他的頭:\"很快就能回來看媽媽。\"後視鏡裡,趙家的屋頂在陽光下閃閃發亮,像一座正在融化的冰雕
趙母站在落地窗前,指尖輕輕敲擊著紅木窗欞,陽光透過她新做的翡翠指甲在窗台上投下細碎的光斑。她看著庭院裡張姐正帶著兩個孩子收拾玩具,霽兒抱著那隻從不離身的毛絨兔子,仰著小臉聽昀兒眉飛色舞地講著什麼。
\"張姐,\"趙母突然轉身,絲綢睡袍在晨光中泛著珍珠母貝的光澤,\"抓緊時間收拾,明天我就要回國。\"她唇角勾起一抹久違的明豔笑意,\"再聯係上海公館,下月初八是個好日子。\"
張姐正疊著謹文的小外套,聞言手指一顫,她偷瞄了眼趙母眼角舒展的細紋,突然福至心靈:\"是要辦...喜事?\"
\"喜事?\"趙母從雕花首飾盒裡拈出支金累絲鳳釵,對著鏡子比了比,\"我們明遠總算脫離苦海,這難道不是天大的喜事?\"鳳釵尖利的尾端在陽光下閃過一道金芒,\"請帖要燙金邊的,樂隊就選當年在維也納廳表演過的那支。\"
\"對了,\"她突然想起什麼,轉身時翡翠耳墜蕩出淩厲的弧線,\"給嚴老爺子也發張帖子。\"指甲輕輕刮過樓梯扶手上鑲嵌的螺鈿,\"看他有什麼想法?\"
張姐倒吸一口涼氣,卻見老太太已經哼著《遊園驚夢》往衣帽間去了。
時針劃過淩晨一點時,顏嫣才推開家門。實驗室的消毒水味還縈繞在指尖,她低頭換鞋時,發現玄關處整齊擺放的兒童拖鞋少了一雙——謹文最愛穿的那雙小黃鴨拖鞋不見了。
客廳中央堆著幾個路易威登的行李箱,趙母的鱷魚皮手提包敞開著,露出半截翡翠首飾盒。昀兒的藍色書包上還掛著木質小掛件,霽兒的樂高玩具從沒關嚴的箱子裡探出頭來。
\"熱牛奶。\"柳嫂端著描金骨瓷杯從廚房出來,杯裡的熱牛奶泛著細密的奶泡,\"齊先生帶著謹文搬去新買的房子裡去了,說是......\"老傭人頓了頓,\"會常在暑假帶謹文去波士頓看您。趙夫人明天帶孩子們回國。\"
顏嫣接過杯子,指尖在杯沿的鎏金花紋上摩挲了一下。\"知道了。\"她聲音很輕,牛奶的熱氣在她鏡片上蒙了層白霧。
推開主臥門時,橙花味的香薰氣息撲麵而來。趙明遠四仰八叉地躺在她的蠶絲被上,粉紫色真絲眼罩遮住半張臉,薄唇微微張著。他懷裡抱著她的羽絨枕,修長的雙腿大剌剌地壓著她常蓋的那條羊絨毯。
顏嫣站在床邊,月光從窗簾縫隙漏進來,照在男人敞開的領口上。她伸手想掐他大腿,卻在即將碰到時被猛地攥住手腕。
\"明天就回國。\"趙明遠不知何時醒了,眼罩推到額頭上,露出泛紅的眼尾。他掌心滾燙,拇指在她腕間輕輕摩挲,\"不動你。\"突然用力一拽,顏嫣跌進他懷裡,鼻尖撞上他的鎖骨,\"以後...\"他聲音啞得厲害,\"再沒機會靠這麼近了,不是嗎?\"
月光悄悄爬上床頭櫃,照亮了倒扣的相框。趙明遠的手撫上她的後背,隔著毛衣都能感受到那份灼熱:\"顏顏...\"尾音消失在兩人交錯的呼吸裡。
趙明遠突然翻身將顏嫣壓在身下,雙手捧住她的臉,力道大得讓她的顴骨都隱隱作痛。月光下,他眼底翻湧著近乎偏執的暗潮,拇指重重碾過她柔軟的唇瓣。
\"聽著,\"他聲音壓得極低,每個字都像從齒縫裡擠出來的,\"不許和齊司禮好。\"指尖突然掐住她下巴,\"必須離婚。\"呼吸越來越重,帶著威士忌的灼熱噴灑在她臉上,\"你們不要我了...\"
尾音突然拔高,震得床頭櫃上的水杯微微顫動:\"你們也不能一起!明白嗎!!\"最後一個字幾乎是吼出來的,窗外的橡樹驚起幾隻夜鳥。
顏嫣被他掐得生疼,卻看見一滴汗從他緊繃的下頜滑落,砸在她鎖骨上,燙得驚人。
話未說完,他突然低頭咬住她肩頭,在睡衣布料上留下濕熱的印記。再抬頭時,嘴角竟帶著笑,眼底卻一片血紅:\"顏顏,你知道我的破壞力。\"手指滑到她耳唇上,輕輕一轉,\"要試試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