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嫣，該起了。"
顏嫣看到柳嫂正彎腰整理散落一地的文件。顏嫣不記得自己什麼時候把文件弄到地上。
柳嫂聲音又響起："早讀時間已經過了，我熬了百合粥，您喝了趕緊去實驗室吧。"
床頭櫃上的藥瓶不知何時被收進了抽屜。顏嫣摸到手機，鎖屏上顯示著0748，還有三條未讀消息。她撐著酸痛的胳膊坐起身，蠶絲被從肩頭滑落，露出鎖骨處未消的紅痕，是昨夜在噩夢中自己掐出來的。
"小蘇早上來過，"柳嫂將熨好的白大褂掛在衣架上，背對著她說，"見你還睡著，放下資料就走了。"
顏嫣平複了一下自己，說“好”
午後的陽光透過百葉窗，在病房地板上投下斑駁的光影。消毒水的氣味被窗邊一束白玫瑰的淡香衝散些許，趙明遠坐在病床旁的扶手椅裡，修長的雙腿隨意交疊，西裝外套早已脫下搭在椅背。
謹文小小的身子蜷在齊司禮腹部，臉蛋貼著病號服，睡得正香。隨著齊司禮平穩的呼吸，孩子柔軟的額發也跟著輕輕起伏。趙明遠瞧著有趣，伸手在那圓潤的小屁股上拍了兩下，力道輕得像在撣雪。
"都多大了，還睡午覺？"他壓低聲音調侃，指尖勾住謹文背帶褲的肩帶，"謹文安靜的性格比兩個哥哥乖巧貼心多了。"
齊司禮聞言輕笑，蒼白的手指虛虛護在謹文後背。心電監護儀的電極線繞過他手腕，在陽光下泛出銀色的冷光。"隨我，"他咳嗽兩聲，喉結滾動著咽下鐵鏽味，"我從小也不好動。"
趙明遠望著謹文熟睡的小臉，思緒卻飄回昨夜那通電話。
齊大哥的聲音透過聽筒傳來，難得帶著幾分猶豫："明遠，義診隊那個孩子......不是珠珠。"電話那頭傳來打火機開合的聲響，"是本地藏民家的孩子，年齡也對不上，你......找個合適的機會告訴司禮。"
此刻，陽光正落在齊司禮微顫的睫毛上。他蒼白的指尖輕輕描摹著謹文的眉眼，目光柔軟得像在觸碰一個易碎的夢。趙明遠喉結動了動，最終隻是伸手替父子倆掖好被角。
趙明遠不動聲色地轉移了話題："你接手齊家藥業後，步子是不是邁得太快了？"他修長的手指輕輕敲擊著病床護欄，"短短半年就上市七八種中成藥，知道的明白你家有祖傳秘方，不知道的還以為你跳過了臨床試驗。"
陽光透過百葉窗，在齊司禮蒼白的臉上投下細密的光影。他微微頷首，示意趙明遠繼續。
"現在輿論場很敏感，我建議找個口碑好的明星代言，拍個紀錄片式的宣傳片。重點突出齊家三百年的製藥曆史，從采藥、炮製到現代工藝的融合..."
齊司禮的目光落在謹文身影上，他輕咳一聲："具體有什麼人選？"
"你讓市場部篩選了幾個。"趙明遠看他猶豫，就有提意見"老戲骨形象正派，新生代觀眾緣好..."他的聲音漸漸放低，看著齊司不讚同的表情。
"我齊家三百年的招牌，"齊司禮從床頭抽屜取出一本泛黃的《齊氏藥錄》，書頁間還夾著幾片風乾的草藥，"憑什麼和一個不相乾的人綁在一起？"他翻開扉頁，露出乾隆年間的禦賜題詞，"怎麼能保證他們一生都正派，要拍宣傳片，不如我自己來。"
趙明遠有些愕然看著齊司禮，怎麼突然……怎麼說，以前不溫不火的性格，突然要強了？
齊司禮看他這個表情，摸著他的臉“你總是這麼有生命力，感染到我了。”
病房門口突然傳來兩聲刻意的輕咳，像一盆冷水當頭澆下，瞬間衝散了室內旖旎的氣氛。
明遠，"趙父也尷尬，心裡吐槽兒子變態"出來一下。"
趙明遠明顯感覺到齊司禮的手指微微一顫，隨即若無其事地收了回去。他下意識想握緊，卻隻抓住一縷微涼的空氣。起身時，他看見齊司禮已經恢複成平日那個清冷的樣子，正低頭整理謹文睡皺的衣角，仿佛方才眼裡的星火從未存在過。
趙明遠無奈跟著父親走出病房。走廊的燈光冷白刺眼，他揉了揉眉心，語氣裡帶著幾分不耐："有事不能打電話？非得跑來醫院找我？"
趙父眼神一厲，抬手用力戳了戳他的胸膛，力道大得讓趙明遠後退了半步："沒出息的東西！整天窩在這兒！"
趙明遠不耐煩地拍開父親的手："到底什麼事？趕緊說。"
趙父深吸一口氣，壓低聲音道："那三胞胎……生下來了。"他眉頭緊鎖，聲音裡壓抑著怒意，"那女人當初發現不對勁就跑了，害得我們和李家找了這麼久。"
趙明遠瞳孔一縮，語氣驟然冷了下來："你怎麼找到的？"
趙父重重地"嘖"了一聲，語氣裡帶著幾分焦躁："還用找？她自己抱著孩子上門了！"他一把拽住趙明遠的手腕，"現在就在你母親辦公室，你趕緊給我過去處理！"
趙明遠眼神一沉，下意識回頭看了眼病房門，透過玻璃窗，能看到齊司禮正低頭給謹文蓋被子，神色平靜，仿佛對門外的風暴一無所覺。
趙母正俯身在嬰兒搖籃旁，指尖輕輕逗弄著其中一個孩子的下巴，聽見腳步聲頭也不抬："來得正好，快來看看。"
趙父大步上前，皮鞋在大理石地麵上敲出急促的聲響。他低頭看向搖籃裡的三個嬰兒，眉頭不自覺地皺起。趙母輕笑一聲，指尖點了點其中兩個男嬰的臉蛋："你的兩個小兒子，"她的聲音帶著幾分玩味，"不像你，倒像靳媛。"
她修長的手指輕輕撥開嬰兒的繈褓，露出兩張皺巴巴的小臉："單眼皮，塌鼻梁，不怎麼好看呢。"語氣輕飄飄的，像是在評價櫥窗裡的商品。
轉而看向唯一的女嬰時，趙母的語調明顯柔和下來："女兒倒是像你。"她小心地托起女嬰的下巴，讓陽光照亮那張粉嫩的小臉，"眉骨高，鼻梁挺，長大了準是個美人。"
趙明遠站在門邊沒動，目光掃過三個熟睡的嬰兒，最後定格在母親保養得宜的側臉上。辦公室恒溫26度，他卻覺得後背滲出一層薄汗。
"那女人那？？"趙父突然開口，聲音沉得像壓了塊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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