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德華院長站在細胞培養室門口,灰藍色的眼睛微微眯起,觀察著顏嫣的操作。她戴著無菌手套的雙手穩得像精密儀器,移液槍在指尖輕巧地轉動,培養基傾注的角度分毫不差。
記錄本上的數據排列如軍陣般整齊,連修改痕跡都用尺子打著橫線,這種近乎強迫症的嚴謹讓他想起自己年輕時在劍橋求學的日子。
"顏,"院長突然出聲,驚飛了窗外樹梢上的知更鳥,"中午和我吃飯。"這不是邀請,是命令。
醫學院餐廳的落地窗外,查爾斯河的波光晃得人眼花。愛德華切著盤中的三文魚,刀尖突然點在餐盤邊緣:"臨床實習,想去麻省總院還是布萊根?"
顏嫣的叉子在沙拉碗裡劃出細小的漣漪。
"老師安排就好。"她垂下眼睫,將西紅柿推到盤子邊緣。
"布萊根吧。"院長突然拍板,"他們的基因治療中心剛引進冷凍電鏡。"他故意停頓,"聽說趙氏集團注資了三千萬美元。"
顏嫣的瞳孔驟然收縮。餐刀在盤子上刮出刺耳的聲響,引得鄰桌教授側目而視。顏嫣心裡吐槽“趙明遠瘋了,到處撒錢!”
"明天八點,"他的背影融在逆光裡,"帶你去見耳科主任。"聲音突然放輕,"她小時候,也戴過助聽器。對你的研究課題有所幫助。"
顏嫣看著愛德華吃完飯就把自己丟下忙彆的事情去了,顏嫣心裡給他的社交默默的打兩分,突然覺得這些搞研究的用90天觀察法沒幾個正常的。
實驗室走廊的聲控燈隨著顏嫣的腳步聲一盞盞亮起,冷白的光線將她的影子拉得很長。她盯著手機屏幕,指尖懸在趙明遠的號碼上方,最終還是按下了撥通鍵。
電話響了很久才被接起,聽筒裡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布料摩擦聲,接著是趙明遠沙啞的、帶著濃重睡意的聲音:"……怎麼了?大半夜的……"
顏嫣的腳步猛地一頓。
她這才想起波士頓和國內的時差,此刻的趙明遠應該正躺在漆黑的臥室裡,或許剛結束一場會議,才睡下不久。走廊的燈光刺得她眼睛發酸,耳邊隻剩下對方因睡意而低沉的呼吸聲。
"……沒事。"她的聲音不自覺地放輕,"我忘了有時差,你睡吧。"
沒等對方回應,她就匆匆掛斷。手機屏幕暗下去的瞬間,她看到鎖屏照片上四個孩子一起在地墊上玩木雕的照片。
走廊儘頭的窗戶映出她的身影,白大褂口袋裡還塞著愛德華給她的薄荷糖。顏嫣捏了捏眉心,突然覺得自己像個莽撞的實習生,而不是那個能在《自然》雜誌發表論文的顏博士,今天自己的社交也是兩分。
實驗室的門禁"滴"的一聲解鎖,她走進去,順手將手機調成靜音。離心機還在運轉,發出細微的嗡鳴,像是某種無言的安慰。
黑暗的臥室裡,趙明遠盯著逐漸暗下去的手機屏幕,睡意全無。
窗外,淩晨一點的城市燈火零星,映在玻璃上像散落的星子。他揉了揉太陽穴,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手機邊緣,顏嫣很少主動打電話,更不會在這種時候。
"出什麼事了……"他低聲自語,掀開被子坐起身。絲綢被麵滑落的窸窣聲在寂靜的房間裡格外清晰。
手指在通訊錄上懸停片刻,他再次撥通顏嫣的號碼。
"嘟——嘟——"
漫長的等待音在耳邊回蕩,最終轉入冰冷的電子女聲:"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人接聽……"
趙明遠的眉頭皺得更緊。他轉而撥通了顏嫣保鏢的電話,指尖在膝蓋上無意識地敲擊著,節奏越來越快。
"顏小姐現在在實驗室,一切正常。"保鏢的聲音透過電波傳來,背景裡隱約能聽到實驗室儀器運轉的嗡鳴,"應該是手機調了靜音。"
趙明遠緊繃的肩膀這才微微放鬆。他掛斷電話,目光落在床頭櫃上的相框,照片裡,顏嫣正低頭調試顯微鏡,陽光透過實驗室的玻璃窗,在她側臉鍍上一層柔和的輪廓。
趙明遠拿起手機,給顏嫣發了條消息:
"完事回電。"
簡短的四個字,他盯著看了許久,又補充了一句:
"投資的事,等你方便時聊。"
發送完畢,他將手機放回床頭,卻沒有躺下,隻是靠在床頭,望著窗外的夜色出神。
第二天正午趙明遠趁中午休息,去齊家看剛出院的齊司禮。剛邁進內院就頓住了腳步,齊家大哥端著茶盞坐在太師椅上,大嫂正給老太太捶著肩,齊司禮則抱著謹文坐在窗邊。一屋子人神色凝重,倒像是出了什麼大事。
"這是......"趙明遠將帶來的野山參禮盒擱在八仙桌上,目光掃過謹文手裡那本齊司禮編製的《本草綱目》兒童版繪本。
"在商量謹文上學的事。"齊司禮揉了揉太陽穴。
"現在哪家孩子不上學?"大嫂說出自己的觀點,"珠珠當時不是上了幼兒園!"
老太太的龍頭拐杖重重杵地:"齊家孩子哪個不是啃著《黃帝內經》長大的?"老人家顫巍巍指向書架上那排泛黃的古籍,"你們幾個,哪個不是十歲時能把《雷公炮炙論》倒著背!謹昊甚至你們三個都沒有去學校讀過書,讀書哪有時間在14歲把七八十本經典倒背如流。”
趙明遠垂眸抿了口茶,借著氤氳的熱氣掩去眼底的複雜神色。
這一屋子人,真是夠奇葩的。
他在心裡默默吐槽,目光掃過書架上那排泛黃的古籍。
可轉念一想,又不得不承認齊家的堅持確有道理,尋常義務教育那點課程,哪裡夠他們啃完祖傳的七八十本藥典?光是《雷公炮炙論》裡那些晦澀的古方,就夠普通孩子背到成年。
茶盞裡的水紋微微晃動,映出他若有所思的臉。
自己小時候不也是這樣過來的?
記憶裡永遠是母親精心挑選的家教團隊,劍橋畢業的數學老師前腳剛走,維也納回來的鋼琴教授後腳就到。書房的燈亮到深夜是常事,周末的騎馬課和擊劍課更是雷打不動。
如今輪到昀兒和霽兒......
趙明遠唇角不自覺揚起一個弧度。母親對兩個孫輩的培養,簡直比當年對他還要上心三分。上周視頻時,小霽兒居然能獨自在島上自由騎馬了,昀兒更是在舅舅的引導下,學習高中數學和物理了。
"明遠?"
齊司禮的聲音將他拉回現實。抬眼就看見對方正似笑非笑地望著他,仿佛在說"你們趙家也沒好到哪去"。
窗外的老槐樹上,知了突然聲嘶力竭地叫了起來。趙明遠忽然覺得,或許全天下的世家子弟,都逃不過這種被迫成長的負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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