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少安如願擠進了後座，得意地衝駕駛座的父親比了個v字手勢。顏嫣打開那個錦緞包裹的木盒時，一縷清冽的藥香頓時在車廂裡彌漫開來。
"這是..."她小心翼翼地捧起那株老山參，參須根根分明，在陽光下泛著琥珀色的光澤。最引人注目的是係在參頸上的小標簽，一個手繪的笑臉，圓滾滾的眼睛，嘴角還俏皮地向上翹著。
"謝謝你的笑臉。"顏嫣舉著標簽對陸少安晃了晃，眼角彎成溫柔的弧度。
少年正低頭回信息，聞言詫異地轉過頭："什麼笑..."他的目光落在那個標簽上，突然哽住了。修長的手指接過標簽時，顏嫣注意到他麵露詫異。
"這個啊..."陸少安把標簽翻過來，背麵用鉛筆寫著一行小字：祝你好運，歡迎再來。”他想起女孩的俏皮樣子，含笑說，"應該是...賣人參的女孩給的。"
他將標簽小心地夾進錢包的暗層，動作輕柔。
車子剛駛上高架，陸少安就迫不及待地打開了話匣子。他整個人向前傾著，手臂搭在駕駛座椅背上，眼睛亮晶晶地看著副駕駛的顏嫣："顏博士，你知道嗎？我爸平時在家可嚴肅了，上次我..."
駕駛座上的陸臣握著方向盤的手微微收緊，後視鏡裡映出他略顯無奈的眼神。顏嫣轉過頭來，唇角含著溫柔的笑意，安靜地聽少年眉飛色舞地講述。
"我們最近在學..."陸少安邊說邊掏出手機，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滑動，"這個模型特彆有意思..."他的聲音清脆悅耳，像一串跳躍的音符，在車廂裡回蕩。話題從父親的商業決策跳到自己的學業，又自然地轉到對未來的規劃。
當導航提示"目的地即將到達"時，陸少安的聲音突然低了下來。他望著窗外熟悉的街道，漸漸安靜了下來。
"你們去選吧。"他把座椅往後調了調，從口袋裡掏出墨鏡戴上，"我倒倒時差。"聲音裡的活力不知何時已經褪去，帶著幾分不易察覺的疲憊。
顏嫣回頭時，看見他整個人陷在座椅裡，墨鏡遮住了大半張臉。方才還神采飛揚的年輕人，此刻安靜得能聽見他均勻的呼吸聲。他的右手無意識地摩挲著左胸口袋，那裡裝著個鼓鼓的錢包。
車外，夏日的陽光把樹影拉得很長；車內，隻有空調運轉的細微聲響。陸臣和顏嫣輕輕關上車門時，後座的身影微微動了動，像是睡著了，又像是在閉目養神。
少安望著父親和顏嫣走向店的背影，想起那年冬天，媽媽穿著漂亮的呢子大衣，和爸爸一起出門給長輩買新年禮物。誰能想到，這一去就成了永彆。爸爸在醫院昏迷了三個月，媽媽再也回不來了，連肚子裡的孩子。
少安記得自己在icu外麵守了整整一個冬天。醫生反複叮囑不能讓爸爸受刺激，所以他一直沒敢說出這個秘密。
現在好了，爸爸終於又有了笑容。看著他和顏嫣有說有笑的樣子，少安覺得壓在心頭這麼多年的石頭總算可以放下了。雖然那個素未謀麵的弟弟或妹妹永遠成了遺憾，但至少爸爸重新找到了幸福。
"臭小子！發什麼呆呢？快過來幫忙拿東西！"遠處傳來爸爸的喊聲。
少安擦了擦眼角，笑著應道："來啦！"他小跑著追上去，陽光照在身上暖暖的，就像媽媽從前溫柔的擁抱。
紫檀木棋盤上，黑馬正跳過一個卒子。嚴老爺子撚著白玉棋子，突然聽見院外傳來汽車引擎聲。
"將軍。"林教授推了推金絲眼鏡，"您這步緩了。"
"是心緩了。"老爺子笑著起身，柺杖敲在青石板上發出清脆聲響。廊下小張正指揮調整餐桌擺設，聞言回頭道："爺爺，您彆急，嫣姐他們剛進前院。"
陸臣整了整西裝領帶，就看見兒子也恢複了一本正經的樣子。他低頭看了眼手中精心準備的禮盒，上好的明前龍井，用青瓷罐裝著，外麵還裹著蘇繡的錦緞。
"緊張？"顏嫣笑著捏了捏他的手指。
陸臣剛要回答，大門"吱呀"一聲開了。探出頭來，眼睛一亮："顏姐回來啦！這位就是..."
"陸臣。"他微微欠身，聲音比平時低了八度。“陸少安，他兒子”趕緊在爸爸聲音落下後介紹自己。
穿過影壁時，顏嫣看他緊張偷偷抿嘴笑，被他瞪了一眼。陸少安在後麵看他兩個互動。庭院裡，嚴老爺子正在石桌旁沏茶，白瓷蓋碗在他手裡轉得行雲流水。
"嚴爺爺！"顏嫣小跑過去。
老爺子頭也不抬："來吃飯，還不積極。"
陸臣的喉結滾動了一下。他上前兩步，雙手奉上禮盒："嚴老，聽說您愛茶..."
"放那兒吧。"老爺子終於抬眼，目光如刀，"會下棋嗎？"
"略懂。"
"來一局。"老爺子推過棋盤，"輸了就從哪兒來回哪兒去。"
顏嫣急得跺腳："爺爺！"
陸臣卻已經坐下，執起黑子。陽光透過梧桐葉，在棋盤上投下晃動的光斑。他的第一子，穩穩落在天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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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膽色。"嚴老爺子白眉一挑，執白子直取邊角。
棋至中盤，庭院傳來細碎的腳步聲。顏嫣突然從回廊跑來，："爸！媽！"顏嫣總覺得帶陸臣來見趙父趙母有一種負罪感，心虛的撲進趙母張開的臂彎。
陸臣起身朝二老深深鞠躬："伯父伯母。"陸少安犯愁不知喊什麼合適，還好，顏嫣介紹了他“這是少安，和謹昊差不多大，也在麻省理工讀書。”
趙母打量著眼前這個年輕人。他穿著看似尋常的休閒套裝，年輕有活力，主要是麵對他們很是虔誠，顏嫣這是得到了父子兩個的喜愛，以後的日子應該沒什麼幺蛾子。腕間一抹寒光鉑金表竟被他戴出幾分書卷氣。
陸臣更是一身剪裁考究的深藍西裝，襯得身形格外挺拔。他五官深邃，灰藍色的眼眸如淬了冰的深海，周身縈繞著清冽的雪鬆香氣。看似溫潤如玉的貴公子氣質下，卻在不經意間流露出久經商場的淩厲鋒芒。
"坐。"趙父突然出聲，指尖點了點棋盤，"這局殘了可惜。"
陸臣剛要推辭，卻見顏嫣衝他悄悄眨眼。他重新落座時，發現棋盤上多了杯新沏的碧螺春，茶香氤氳中，趙母正往顏嫣手裡塞桂花糖糕。
"繼續。"嚴老爺子突然將白子推到他麵前，"換你執白。"
陸臣怔住。在圍棋界，這是長輩最大的認可。他抬頭看向顏嫣，姑娘正倚著趙母咬耳朵，發間白玉蘭隨著輕笑簌簌顫動。梧桐葉沙沙作響，恍惚間他聽見趙母低聲問："...認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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