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飯菜都備好了，請入席吧。"小張站在餐廳門口，恭敬地招呼著。
眾人剛在餐桌前落座，碗筷還沒拿穩，院外就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媽媽！"謹文稚嫩的聲音先一步傳了進來。
下一秒，齊司禮抱著謹文出現在門口，小男孩一見到顏嫣，立刻掙紮著要下來，小短腿一蹬一蹬的，像隻迫不及待的小兔子。
齊司禮無奈，隻得彎腰把他放下。謹文一落地，就"噠噠噠"地跑到顏嫣身邊，小手扒著她的膝蓋，仰著臉撒嬌："媽媽，我想挨著你坐！"
顏嫣笑著摸了摸他的頭，傭人在陸臣和顏嫣中間放了個椅子。趙父趙母對視一眼，就怕自己兒子也聞風而來。那到時候就不好看了。
餐桌上的氣氛微妙了一瞬，但很快，陸少安就主動湊了過來，逗謹文："喲，挨著哥哥，哥哥給你看好玩的？"
謹文眨巴著眼睛看他，忽然咧嘴一笑："好啊"
陸少安樂了，伸手揉了揉他的腦袋，把他抱到自己跟前："真是懂事。"隨後在包裡掏出魔方給謹文“飯後我教你。
齊司禮站在一旁，目光在陸臣和顏嫣之間短暫停留，最終隻是沉默地走到空位坐下。
嚴老爺子輕咳一聲，拿起筷子："行了，都吃飯吧。"
謹文卻已經捧著小碗，眼巴巴地看著桌上的糖醋排骨，奶聲奶氣地問："哥哥，我吃那個。"
陸少安笑著給他夾了一塊："慢點吃，彆噎著。"
陸臣看了謹文一眼，順手把一碗蒸得軟糯的南瓜羹往顏嫣那邊推了推。
齊司禮瞥見他的動作，手指微微一頓，但最終什麼都沒說，隻是低頭喝了口湯。
餐桌上，大人們心思各異，倒是兩個孩子湊在一塊兒，你一言我一語，氣氛反倒輕鬆起來。
顏嫣對齊司禮非常放心，她深知齊司禮的為人處世風格，絕不會做出任何過分或不得體的舉動。即使遇到問題或困擾，齊司禮也更傾向於獨自在內心默默消化，而不是輕易地將情緒表露出來。
然而，她內心深處卻始終有所顧忌，不敢與陸臣有過多過於親密的舉動。這種猶豫和遲疑，究竟是因為心虛，還是出於對某種未知的恐懼呢？她自己也難以說清。
陸臣感受到了，牽顏嫣手的時候，她躲開了，還瞟了一眼齊司禮。
陸臣心裡不舒服，但也沒表現出來。飯後趙父趙母就把陸臣叫到嚴老爺子的書房，進行深度溝通。
午後微風涼涼，葡萄藤的枝葉在夕陽下投下斑駁的影子。顏嫣和齊司禮坐在藤架下的石凳上，陸少安牽著謹文在不遠處逗弄一隻蝴蝶，刻意留給他們談話的空間。
兩人沉默片刻，竟同時開口，
“我給你把一下脈。”
“把手腕給我。”
話音落下，顏嫣和齊司禮皆是一愣，隨即相視一笑。
齊司禮先收回目光，低聲道：“聽陳默說，你那天失控的表現很嚴重，可平時又看不出異常。”他頓了頓，指尖輕輕搭上她的手腕，“這種矛盾隻有兩種可能，要麼，你的失控是藥物所致；要麼……”
他抬眸看她，眼神沉靜而銳利。
“要麼什麼？”顏嫣問。
“要麼，你一直在強行壓製它。”齊司禮的聲音很輕，卻字字清晰，“而壓得越狠，反彈時就越危險。”
顏嫣指尖微微一顫，沒有反駁。
齊司禮收回手，低聲道：“你的脈象不穩，氣血逆行，這不是普通的失控。”
顏嫣沉默片刻，終於輕聲道：“……我知道。陸臣很好，你們兩個給不了我需要的，不要阻攔我們好不好？”顏嫣盯著齊司禮等待他的回答。
齊司禮深深看著顏嫣，等了好久才聽到他的回答“好。”
顏嫣笑了，整個人都有些放鬆，她拿起齊司禮的手，準備給他把脈，齊司禮返握她的手，“不用了，我早給自己把過脈了，沒什麼”
顏嫣看他一會，還是強製把他的手放在石桌上，把了右手把左手。
顏嫣盯著齊司禮，指尖仍搭在他的腕間，不可置信地顫聲問："你……你……趙明遠知道嗎？你怎麼不早說？多久了？"
齊司禮的手腕冰涼，脈象沉澀，氣血凝滯，分明是久病之兆。
他輕輕抽回手，唇角扯出一抹苦笑："哎，我有謹文在身邊，沒什麼過不去的。又何必讓明遠內疚擔心。"
顏嫣忽然想起那年波士頓的夜晚，他帶著謹文來找她，問她願不願意和他一起生活，甚至說要幫她解決趙明遠的麻煩。那時候的他，是不是已經知道自己病了？是不是想著自己能陪他度過。而她拒絕得那樣乾脆，他卻隻是點點頭，再沒提起。
是不是……怕拖累她？
這個念頭像一根刺，猛地紮進心裡。顏嫣眼眶一熱，淚水不受控製地湧上來："齊司禮！你下次有事能不能說出來！"
她的聲音帶著哽咽，在寂靜的院子裡顯得格外清晰。
不遠處的秋千旁，陸少安正把謹文舉高高，小男孩的笑聲銀鈴般清脆。齊司禮望著他們的方向，眼神溫柔而平靜："說出來又能怎樣呢？你也有自己要消化的情緒，明遠知道我們兩個都心裡有問題了，心裡肯定自責。你現在已經有了新生活，陸臣對你很好…這就夠了。"
顏嫣的淚水終於滾落。她猛地抓住齊司禮的手腕，力道大得幾乎要留下指痕："不夠！你聽著，你和我一樣的問題，不能自我放棄，一旦自己放棄了，把情緒放的很低，那就真沒活著的信念了，我們還有謹文，還有珠珠等她回來……"
"媽媽！"謹文突然跑過來，撲進顏嫣懷裡，"你看哥哥給我捉的蝴蝶！"
玻璃瓶裡，微弱的光芒一閃一閃。顏嫣慌忙擦掉眼淚，強笑著摸摸謹文的頭："真漂亮……"
齊司禮站起身，夕陽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他輕輕按了按謹文的肩膀，對顏嫣說："進屋吧，我和小張對一下木雕展的事。"
他的背影消失在葡萄架儘頭，仿佛融進了晚霞裡。顏嫣抱緊謹文，小男孩身上暖暖的溫度傳來，卻驅不散她心底蔓延的寒意。
陸少安站在不遠處，目光複雜地望著這一切，為父親擔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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