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顏嫣放在枕邊的手機響了起來，嗡嗡的震動聲在安靜的房間裡顯得格外清晰。
顏嫣正趴著，背上和頭上還紮著針，根本沒法動彈。她微微側過頭，用眼神示意齊司禮幫她拿一下手機。
齊司禮會意，伸手拿過她的手機。屏幕上來電顯示正是陸臣。他看了一眼顏嫣，用眼神確認後，滑動屏幕，按下了視頻通話的接通鍵，然後小心翼翼地將手機屏幕對準顏嫣的臉，並調整了一下角度，確保鏡頭裡隻能看到顏嫣的頭部特寫和幾根明晃晃的銀針，不會拍到她裸露的背部或其他不適宜的畫麵。
視頻接通，屏幕那端似乎是一個光線略顯迷離、背景音有些嘈雜的場所，像是高級會所或酒吧。陸臣的身影出現在屏幕中央，他看起來有些疲憊，但眼神依舊銳利。
“還沒睡？”陸臣的聲音透過聽筒傳來，帶著一絲周圍的雜音。
顏嫣儘量保持頭部不動，對著鏡頭笑了笑：“在齊奶奶這兒紮針呢。”為了增加說服力，她微微動了動眼皮，示意了一下頭頂。
齊司禮非常配合地，極其輕微地移動了一下手機鏡頭，快速掃過正在專注施針的齊奶奶隻拍到手臂和側影以及顏嫣頭上那幾根細長的銀針，然後又迅速將焦點移回顏嫣的臉上。
陸臣的眉頭幾不可察地蹙了一下：“身體不舒服？”語氣裡帶上了明顯的關切。
“沒什麼大事，”顏嫣輕聲解釋，語氣儘量放鬆，“就是白天見到珠珠太激動了，心脈有點不穩，奶奶說紮幾針調理一下就好。”她順勢轉移了話題，關心地問：“你那邊呢？還順利嗎？明天不是要上市？怎麼這個點了還不休息？”
屏幕那頭的陸臣似乎往後靠了靠，背景的嘈雜聲稍微遠了一些：“嗯。幾個朋友過來，非拉著給我提前慶祝一下，可能要鬨得晚一點。”他看著屏幕裡顏嫣顯得有些脆弱的樣子，語氣放緩了些：“你完事早點睡。”
“好，我知道了。”顏嫣應道。
這時，陸臣似乎提高了些聲音，對著鏡頭禮貌地說道：“齊奶奶，您好。謝謝您照顧顏嫣。等我回去，一定登門拜訪您。”
正在凝神撚針的齊奶奶耳朵靈光得很，聞言立刻抬起頭，對著手機鏡頭的方向，露出了一個無比慈祥又帶點興奮的笑容，連聲應道：“哎！好的呀！好滴很！歡迎你來啊小陸！奶奶給你把把脈！”
老太太這熱情又接地氣的回應，透過手機傳到了另一端。
視頻通話短暫而平靜地結束了。齊司禮默默將手機放回原位，房間內再次恢複了隻有銀針細微顫動的寧靜。顏嫣想著陸臣那邊的喧囂和明天的緊要關頭，齊司禮默不作聲地繼續輔助奶奶，而齊奶奶則已經開始盤算下次陸臣來給他把脈看看肝臟。
齊司禮見齊奶奶施針沉穩，顏嫣的狀態也逐漸平穩，似乎不再需要他從旁協助，便低聲示意：“奶奶，顏嫣，我去看看珠珠和謹文那邊。”
兩人微微頷首。
他悄聲退出齊奶奶的房間，朝著孩子們休息的院落走去。還沒走到門口，一陣陣清脆的歡笑聲、驚歎聲和奶聲奶氣的提問就熱熱鬨鬨地傳了出來，與剛才針灸室的靜謐形成了鮮明對比。
齊司禮不由得放緩了腳步，唇角無聲地向上揚起。他停在虛掩的房門外，沒有立刻進去。
隻聽裡麵珠珠的聲音又響又亮，正繪聲繪色地講著：“……然後那個雪坡可陡啦！格桑師傅都不讓我上去，我就趁著他們不注意，自己一點一點往上爬！結果你猜怎麼著？”她故意賣了個關子。“怎麼著怎麼著？”這是宋甜甜配合的驚呼。“哇！”這是謹文模仿著驚歎。“我爬到一半，發現上麵有一隻好大好漂亮的雪豹！它的眼睛像綠寶石一樣，就那樣看著我！我也看著它，我們都不敢動！”珠珠的語氣充滿了冒險的刺激感。
“天哪！雪豹！後來呢後來呢？”大嫂卿卿的聲音也帶著笑意和好奇。“後來它打了個哈欠，好像覺得我沒什麼意思，就自己慢悠悠地走掉啦！我就趕緊溜下來了，沒讓格桑師傅發現！嘿嘿！”珠珠的語氣裡帶著點小得意和小狡猾。
房間裡頓時響起一片笑聲和七嘴八舌的評論。
齊司禮站在門外，聽著女兒充滿活力的講述，想象著她在那片廣闊天地裡自由奔跑、膽大包天的樣子，臉上的笑意更深了。這些經曆，是困在城市裡的孩子們無法想象的，也是珠珠獨特的財富。
他聽了片刻，才抬手輕輕敲了敲門。
裡麵的說笑聲戛然而止。“請進。”是大嫂的聲音。
齊司禮推門進去。隻見珠珠正盤腿坐在柔軟的地毯上，小臉因為興奮而紅撲撲的。謹文挨著她坐，仰著小臉聽得入迷。大嫂和宋甜甜坐在旁邊的沙發上，臉上都帶著未褪的笑意。保姆也在不遠處笑著搖頭。
“齊爸爸！”珠珠看到他，眼睛一亮，立刻喊道。“爸爸……”謹文也奶聲奶氣地跟著叫。“司禮來啦。”大嫂笑著打招呼。
齊司禮走過去，很自然地在珠珠身邊的地毯上坐下，摸了摸她的頭發：“在講什麼好玩的故事呢？我在門外就聽到你們的笑聲了。”
珠珠立刻來了精神，抓住他的胳膊：“齊爸爸！我在講我爬雪山遇到雪豹的事！可驚險了！”她迫不及待地想要把剛才的冒險再跟爸爸分享一遍。
齊司禮微笑著點頭：“哦？是嗎？那爸爸可要仔細聽聽。”他做出認真傾聽的樣子，目光柔和地落在女兒神采飛揚的小臉上。
房間裡再次充滿了珠珠清脆的講述聲和孩子們不時的驚歎。齊司禮安靜地聽著，偶爾問一兩個問題，引導她講得更細致。這一刻，他不再是那個清冷嚴謹的齊醫生，隻是一個享受著女兒歸來、聽著她講述奇妙經曆的父親。
溫馨的氛圍在房間裡緩緩流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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