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海風的手指摳進會議室的木桌沿,指節發白。
司寒霆推過來的文件上,“撤銷連長職務”的黑體字像道焦黑的彈痕。
“這、這都是誤會……”、
孟海風的聲音在發抖,卻硬裝出鎮定。
目光掃過副團長張建業,“去年抗洪我帶人堵決口,三天三夜沒合眼,現在就因為幾尺布—”
“幾尺布?”
司寒霆敲了敲假公章,邊角的毛茬還帶著他刻刀時的歪斜,“你刻錯字的公章差點斷了全團冬煤,這也是誤會?”
孟海風的餘光掠過桌上的罐頭和布料,突然拔高嗓門。
“戰士們穿剩的舊衣褲,放倉庫也是爛!我拿回家改改,總比便宜老鼠強吧?”
他轉向張建業,眼裡閃過一絲乞憐,“老領導,您當年不也把發的搪瓷杯帶回家給嫂子用?”
張建業的茶杯“當啷”磕在桌上,茶水濺濕了袖口:“我沒仿造公章,沒克扣救命的帳篷!”
孟海風的後背撞上木椅,冷汗浸透的襯衫黏在椅背上。
“少廢話!”司寒霆的聲音不容置喙。
孟海風喉結動了動,突然抓住自己的三等功勳章。
金屬掛鏈在指間硌出紅印。
我有勳章!我救過戰友!組織不能這麼對我……”
司寒霆抽出文件,“簽了吧,你偽造的每筆賬,都比你刻的公章更清楚。”
孟海風盯著筆尖。
想起自己第一次貪汙是在三年前,後勤多送了兩雙膠鞋,他鬼使神差地塞進了行李袋。
從那以後,“拿點小的”成了習慣,直到把帳篷裁成被麵,把罐頭藏進地窖。
“我不簽!”
他突然拍案而起,木椅在地麵拖出刺耳的聲響,“你們公報私仇!”
“哪裡來的私仇?”
孟海風此時也破罐子破摔。
“哼,彆以為我不知道,司首長,你表麵上大公無私,實際上還不是嫉妒我。”
“蘇歲歲以前是我的未婚妻,現在成了你的對象,你嫉妒我們青梅竹馬,嫉妒她對我的感——”
他話還沒說完,隻聽李保國一掌拍在桌上。
“什麼亂七八糟的,聽不懂!”
“孟海風,你也彆在狡辯了,給自己留點體麵!”
孟海風:“政委......”
看著大家的表情,他知道自己現在說什麼都沒用了。
都怪蘇歲歲。
要不是她找到他的賬本,事情又何止於此。
他可是救了她的命啊。
“三天之內搬出部隊。”李保國冷臉道。
“我被撤職了。”
孟海風蔫蔫的回到家。
家裡人聽到這話愣了一瞬,而後像炸了開鍋似的。
“為什麼?憑什麼撤你的職?”
孟大江把煙杆扔在桌上,一瘸一拐走到兒子麵前拉著他的胳膊。
海風可是他們全家的驕傲和希望。
他還指望靠著兒子能在城裡享福。
孟海風心情煩躁低落到了穀底。
他17歲就來從軍,七年的艱苦打拚竟然換來領導這樣的決絕。
他是被趕出部隊的,從這裡出去以後,這讓他怎麼辦?
王婉柔也不可思議。
“我讓爺爺找他們去。”
“對對,兒媳婦,你趕緊去找你的參謀長爺爺,讓他想辦法把海風複職。”
“海風,你跟我一起去。”
王婉柔拉著孟海風就要往外走。
“爺爺救命啊。”
王婉柔走到門口大喊大叫。
“怎麼了?海風這時候怎麼來了?你不是應該在訓練嗎?”
王婉柔哭唧唧的撲了上去,“爺爺你一定要救救海風啊,海風無緣無故就被部隊給開除了。
簡直就是欺負人!”
聽到這話王中軍眉毛都皺了起來,“什麼?海風被部隊開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