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一個戴老花鏡的老頭瞅了瞅喜帖,又瞅了瞅王中軍,慢悠悠道:“老王啊,你這……老房子著火,旺得很啊!”
周圍幾個老頭都嘿嘿笑了起來。
王中軍臉上紅一陣白一陣,搓著手說:“老哥哥們見笑了,見笑了……”
孟月卻跟沒聽見似的,挺了挺胸脯:“啥老房子著火啊!我跟我家老王這是自由戀愛!現在都新社會了,講究婚姻自由!”
李大爺“哼”了一聲,拿起孟月放的喜帖,隨手扔回給她:“自由戀愛是自由戀愛,可你這自由,也太沒邊兒了吧?我們這幫老頭子可跟不上趟,這喜酒啊,怕喝著硌牙!”
孟月的臉總算掛不住了,搶過喜帖就想發作,被王中軍趕緊拉住:“走走走,咱去彆處送!”
倆人走到王大媽家門口時,王大媽正站在台階上曬被子。
孟月剛想開口,王大媽就把被子一拍:“彆過來!我高血壓犯了,見不得紅玩意兒!”
孟月跺腳:“王大媽!你這是啥意思?”
王大媽扯著嗓子喊:“啥意思?你心裡沒數嗎?我們乾休所的門檻,怕是經不住你這麼折騰!你要嫁就嫁,彆上這兒來晃蕩!看著礙眼!”
王中軍的臉徹底黑了,拽著孟月就往回走:“不送了!不送了還不行嗎!”
孟月甩開他的手,叉著腰嚷嚷:“憑啥不送?我嫁的是退休老乾部!是吃商品糧的!比你們這幫天天蹲大院裡嘮閒嗑的強多了!等我搬進老王的三居室,看你們還敢不敢給我甩臉子!”
她這話一喊出來,周圍幾個探出頭看熱鬨的老太太都噗嗤笑了。
孟月梗著脖子,揚著手裡的喜帖,愣是沒覺得害臊,反而拽著王中軍繼續往前走,
“不理他們!都是嫉妒!等我結了婚,看誰還敢看不起我!”
王中軍耷拉著腦袋,任由她拽著,心裡頭直犯嘀咕。
這媳婦,咋跟想象中不一樣呢?
可瞅著孟月那股子天不怕地不怕的勁兒,他又覺得……好像也挺厲害的?
倆人就這麼在大院裡轉了一圈,喜帖沒送出去幾張,倒是招來了不少白眼和議論。
可孟月跟沒事人似的,回了家還把剩下的喜帖往桌上一扔,跟王中軍說:“你看,他們就是嫉妒!等咱結了婚,天天在大院裡遛彎,看誰還敢說閒話!”
王中軍看著她那副得意的樣子,張了張嘴,到底沒說出啥來。
窗外頭,乾休所的老槐樹葉子沙沙響,幾個老太太聚在牆根下,指著王中軍家的方向,嘰嘰喳喳地不知道在說些啥。
日頭正毒,靶場邊上的黃土被曬得直冒熱氣。
司寒霆站在土坡上,手裡攥著望遠鏡,眉頭擰得跟川字似的。
底下新兵正練跪姿射擊,有個小子手抖得厲害,子彈打偏了老遠。
“張二寶!”司寒霆吼一嗓子,聲兒跟炸雷似的,“槍在你手裡是燒火棍嗎?手腕子給我繃緊了!再晃蕩,中午加練五公裡!”
新兵張二寶嚇得一哆嗦,嘴唇都白了,趕緊把槍托往肩窩裡頂。
周圍的新兵大氣不敢喘,汗珠子順著額角往下滾,砸在滾燙的地麵上,滋啦一聲就沒了。
正在這時,坡下的哨兵小吳一路小跑上來,離著三米遠就喊:“首長!”
司寒霆頭也沒回,眼還盯著靶場:“什麼事?”
“蘇歲歲同誌來了,”小吳有點猶豫,知道司首長訓練時最煩打擾。
“她說……說老首長讓她送個東西,還說您早上走得急,忘帶胃藥了。”
司寒霆握著望遠鏡的手頓了頓,眉頭鬆了些。他轉過身,墨鏡滑下來點,露出點眼白:“人呢?”
“在警戒線外頭等著呢,沒敢進來,”小吳指了指遠處的黃葛樹,“帶了個藍布包,還拿草帽給遮著。”
司寒霆“嗯”了一聲,把望遠鏡塞給旁邊的方雲白。
“你們盯著,讓張二寶把剛才的動作重複二十遍,錯一次加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