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的背影剛轉過門柱,老槐樹下的死寂就像蒼蠅複活似的開始嗡嗡嗡個沒完。
孟月“呸”地往地上吐了口瓜子皮,蒲扇往腿上一拍,聲音尖得人耳朵痛:“神氣什麼?不就嫁了個旅長嗎?看那走路的樣子,恨不得把尾巴翹到天上去!”
旁邊的孫鳳霞趕緊湊趣,“就是就是,孟月你彆氣。她蘇歲歲算哪根蔥!”
“穿得再好有什麼用?”馬招娣嗑著瓜子,唾沫星子濺到石桌上,“我剛才瞅見了,她手上那鐲子亮閃閃的,指不定是用什麼手段從司旅長那兒哄來的。一個農村丫頭,剛進城沒幾天就學會勾男人了,真是骨子裡帶的賤!”
孟月冷笑一聲,扇著蒲扇的手停在半空,眼裡的嫉妒明顯:“手段?她能有什麼手段?不就是仗著會擺弄幾條狗嗎?”
她猛地提高聲調,引得路過的哨兵都往這邊看了一眼,又趕緊低下頭,“以前在村裡,我跟她一塊兒下地掙工分,她是最不中用的,現在倒成了什麼特殊人才,我看就是瞎貓碰上死耗子!”
馬招娣往四周掃了眼,壓低聲音:“孟月你是不知道,前陣子軍犬隊的李隊長跟我家那口子喝酒,說蘇歲歲能當上指導員,全靠司旅長在背後撐腰。不然就憑她?”
“我就說嘛!”
孟月把蒲扇往石桌上一拍,“司旅長是什麼人物?咱們部隊哪個女同誌不偷偷瞅他?他能看上蘇歲歲?要不是這丫頭不知廉恥地往上貼,能有今天?”
她忽然湊近,聲音黏糊糊的,“你們是沒瞧見剛才司旅長看她的眼神,嘖嘖,真是肉麻。我看呐,這蘇歲歲在床上肯定有一套,不然怎麼勾得住那麼冷的人?”
孫鳳霞嗖嗖笑出聲,:“孟月你可彆這麼說,小心被人聽見。”
嘴上這麼說,眼裡的笑意卻藏不住,“不過話說回來,你家王參謀長畢竟是老首長,論資曆比司旅長高多了,你現在可是咱們乾休所最體麵的軍嫂。”
這話正戳中孟月的癢處。
她挺了挺胸,故意把腕上那隻老掉牙的銀鐲子晃了晃。
那是王中軍給她的定情物,磨得發亮,但遠不如蘇歲歲腕間的翡翠鐲子亮眼。
她心裡像被針紮似的,嘴上卻越發刻薄:“體麵?我才不稀罕跟那種靠男人上位的小妖精比。”她往地上啐了口,“她蘇歲歲現在是風光,等過兩年司旅長厭了,有她哭的日子!到時候啊,指不定得灰溜溜地滾回村裡去!”
馬招娣趕緊幫腔:“就是!哪像孟月你,嫁的是德高望重的老首長,往後日子穩穩當當的。她蘇歲歲那叫什麼?鏡花水月!”
“鏡花水月?我看連鏡花水月都不如!”
孟月越說越激動,站起身時椅子腿在地上刮出刺耳的聲響,“她以為搬進家屬院就成鳳凰了?我告訴你,骨子裡還是隻土雞!”
她胡編亂造了幾個故事,馬招娣和孫鳳霞兩人卻聽得津津有味。
兩人是農村來的隨軍家屬,平日裡除了帶孩子做飯,最大的樂趣就是嚼舌根。
孟月嫁了老乾部,她們便捧著她,看她編排彆人,仿佛自己也跟著占了上風。
“偷雞蛋?真的假的?”張嫂瞪大了眼,故意露出驚訝的表情。
“可不是嘛!”孟月見有人信了,說得更起勁,唾沫星子橫飛,“那時候她家窮,三天兩頭沒米下鍋,她就趁鄰居下地,翻牆頭去雞窩裡摸雞蛋。被抓住了還哭哭啼啼地裝可憐,現在想想,那眼淚指定是擠出來的!”
她正說得唾沫橫飛,忽然後背被人撞了一下。
回頭一看,是住在隔壁樓的陳老太,手裡拎著剛買的菜,皺著眉:“你們在這兒吵什麼?蘇同誌和小司招你們惹你們了?”
孟月立刻拉下臉:“陳老太你這話什麼意思?我們聊天礙著你了?”
陳老太把菜籃子往石桌上一放,叉著腰:“聊天?我在路口就聽見了!背後嚼人舌根算什麼本事?人家憑本事吃飯,光明正大嫁給司旅長,輪得到你們在這兒說三道四?”
孟月被噎得臉通紅,指著陳老太的鼻子:“你算哪根蔥?也配教訓我?我家老王可是……”
“老參謀長怎麼了?”陳老太冷笑,“老王要是知道你天天在背後說人壞話,怕是也容不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