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三點的霞飛路,霓虹燈在雨幕裡暈開血色。陸遠掐滅煙頭時,鷓鴣哨和老洋人正推開玻璃門。兩人軍靴踏碎水窪,呢子大衣下隱約露出槍柄。
"決定了?"陸遠拋著打火機。
鷓鴣哨的銀製袖扣閃過冷光:"黃埔軍校第三期,陳長官特批的番號。"老洋人扯開領帶灌了口威士忌,喉結滾動間酒液順著疤痕蜿蜒而下。
陸遠突然笑起來。在這座每天消失三百人的孤島,總有人前赴後繼往硝煙裡闖。
"陸遠!"
蘇靈裹著貂絨披肩出現,旗袍開衩處露出白皙肌膚。她奪過陸遠指間的煙深吸一口,薄荷味混著血腥氣在唇齒間蔓延。
"傷好了?"陸遠手掌滑進披肩,摩挲著她後腰的繃帶。
"我可是..."蘇靈突然咬住他耳朵,"...昨晚求饒的人。"尾音發顫,像弄堂裡被雨打濕的野貓。
陸遠低笑著摸向茶幾下的柯爾特,槍管還帶著體溫。蘇靈腿側同樣的凸起硌得他生疼——這女人總愛在吊襪帶裡藏槍。
旗袍盤扣突然崩開一粒。
"不行..."蘇靈按住他探進衣領的手,頸側吻痕在水晶吊燈下豔如紅梅,"疼。"
陸遠用挑起她下巴:"當時誰說要試試法蘭西進口床的承重?"
暮色漫過百葉窗時,蘇靈正對著梳妝鏡塗口紅。陸遠從背後環住她,槍繭撫過鎖骨處的淤青。鏡中倒映著霓虹,像極了長沙城燃燒的夜空。
指甲油在鏡麵劃出鮮紅軌跡)
《長沙夜未央》
林墨察覺到周野的異樣,雖說兩人已是夫妻,但此刻的情形仍令她耳根發燙。
“嗯…也好。”
周野勾起嘴角,突然在蘇璃臉上響亮地親了一記,才鬆開環抱的手臂。蘇璃像受驚的貓兒般彈開,頭也不回地紮進裡屋,木門被她摔得砰砰響。周野叼著煙低笑——不過是身體的本能反應,這丫頭倒像見了洪水猛獸。
看來革命尚未成功啊。
豆漿還在青花碗裡冒著熱氣,周野劃開手機地圖:“七天後動身,先去白喬寨探探路。”屏幕藍光映著他眉骨的疤,那是上個月在黔靈山被青銅樹枝刮的。蘇璃正往吐司上抹藍莓醬,聞言隻是點頭,發梢掠過他手背時帶著橙花洗發水的味道。
長沙的冬天比預想中更鋒利。
越野車碾過望城郊的薄冰時,蘇璃正在副駕翻看紙質地圖——周野堅持用這種老派方式,說電子設備在那些地方容易失靈。“再五公裡。”她嗬出的白霧凝結在車窗上,指腹無意識描摹著地圖右下角的紅圈。那裡標記著白喬寨的坐標,旁邊還有周野龍飛鳳舞的鉛筆字:隕銅疑似致幻源。
後視鏡裡掠過幾個蜷縮在路基下的黑影,周野把暖風調大兩格。三天前他們在渡口見過凍僵的流浪漢,烏鴉站在那人凹陷的胸膛上,像枚黑色領針。蘇璃當時彆開了頭,現在她正專心致誌地啃三明治,睫毛在顴骨投下鋸齒狀的陰影。
黃昏的光線把導航儀染成橘紅色時,長沙城的輪廓終於出現在擋風玻璃儘頭。周野單手轉著方向盤,突然想起什麼似的笑起來:“記得提醒我買兩把新傘——聽說白喬寨最近雨季。”
霓虹在寒風中漸次亮起,陸沉單手扶著方向盤,瞥了眼副駕昏昏欲睡的江晚。
"到了。"輪胎碾過減速帶時,江晚睫毛顫了顫。後視鏡裡,長沙城的輪廓正在暮色中蘇醒,玻璃幕牆折射著最後的霞光。
恒溫係統將寒意隔絕在車外。陸沉降下車窗,夜風裹挾著電子音樂的殘響灌進來,遠處摩天樓頂端的激光束正在調試,將"skytoer"的ogo投映在雲層上。
"還是老地方?"江晚把散落的發絲彆到耳後,指腹無意識摩挲著嶄新的婚戒。陸沉沒回答,瑪莎拉蒂已經拐進ifs的地下通道,輪胎與環氧地坪摩擦發出輕響。
長沙飯店的霓虹招牌在電梯井裡層層墜落。侍者接過車鑰匙時,陸沉從阿瑪尼西裝內袋抽出一張黑卡:"頂層套房,兩小時後送和牛宴上來。"
電梯門閉合的瞬間,大堂經理的耳麥亮起藍光。三樓監控室裡,有人調出8888號客人的消費記錄,液晶屏冷光映著霍氏集團的內部通訊界麵。
江晚在高空泳池邊脫下羊絨外套,城市燈火在她鎖骨間流淌。陸沉扯鬆領帶,威士忌杯壁上的冰球發出細碎的碰撞聲。
《霓虹夜泊》
“哢——”
鍍金門鎖彈開的瞬間,水晶吊燈的光暈流淌而出。穿高開叉旗袍的女侍者躬身遞來黃銅鑰匙,耳垂上的碎鑽晃出細碎光點:“陸先生,頂層套房已備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