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他差點從牆頭上栽下去，一口猴牙咬得咯吱響。這氣息，這神韻，分明是黎山老母！
當年在蟠桃會上遠遠見過一麵，那時她是瑤池座上賓，頭戴九鳳朝陽釵，身披百鳥朝鳳袍，哪像如今這般灰撲撲的？可那元神裡的混沌氣騙不了人，尤其是那縷若有若無的截教玄光——坊間早有傳聞，這位老母原是截教無當聖母斬出的善屍，無當聖母經常性的遊曆人間，救苦救難。
孫悟空撓了撓耳朵，金箍棒在指尖轉得飛快，心裡頭跟揣了個蜂窩似的。好端端的取經路，怎麼把這位大佬給招來了？
他偷眼瞥向老嫗，見她正笑眯眯地給豬八戒遞野棗，指腹摩挲棗皮的動作溫和得像拂過雲端，可孫悟空分明看見她袖口晃過的刹那，有玄黃之氣凝成的篆文一閃而逝——那是截教的護道真言。
“這老神仙，不好好待在驪山修行，跑來這荒山野嶺扮老太……”孫悟空咂咂嘴，忽然想起師父常念的“量劫”二字。西遊路上步步是坎，佛道相爭暗流洶湧，如今連截教的餘脈都摻和進來了，這盤棋，怕是比他想的還要亂。
正思忖間，那老嫗忽然抬頭朝牆頭望來，渾濁的老眼裡閃過一絲慧黠，像看透了他的心思。孫悟空心裡咯噔一下，趕緊低下頭去掰弄手指，耳尖卻聽見一聲極輕的歎息，順著風飄進耳朵裡，軟乎乎的，卻帶著開天辟地時的滄桑：“猴頭，彆瞎琢磨，進來喝碗熱湯吧。”
他猛地抬頭，老嫗已經轉身往院裡走，布裙掃過石階上的青苔，留下一串若有若無的金光。孫悟空望著那道背影，忽然覺得這西遊路，怕是要比火焰山還燙腳了。
哪吒腳踩風火輪懸在半空，見孫悟空蹲在牆頭上抓耳撓腮，金箍棒轉得跟抽風似的，忍不住揚聲喊：“猴頭，發什麼呆？方才還咋咋呼呼的，這會兒倒像被施了定身咒！”
話音剛落，就見那老嫗正往灶房走，路過牆根時慢悠悠回過頭，渾濁的眼珠往孫悟空這邊一掃。那眼神平平淡淡的，卻像有座山壓了過來——孫悟空後頸的猴毛瞬間貼在皮膚上，方才還在喉嚨口打轉的話“唰”地縮了回去。
他哪能看不明白？那眼神裡明擺著“敢說漏一個字，仔細你的皮”。這位可是跟三清都能說上話的主兒，真要較起真來，便是如來佛祖來了也得掂量掂量，他這弼馬溫的小身板哪扛得住？
“咳咳！”孫悟空猛地清了清嗓子，從牆頭上蹦下來，拍了拍袍子上的灰，衝哪吒咧嘴笑，露出兩排白牙：“嗨，瞧我這記性！方才瞅著院裡那棵老槐樹長得怪，琢磨著能不能摘倆果子解解渴。”
他說著往哪吒身邊湊了湊，胳膊肘悄悄撞了撞對方的腰，壓低聲音道：“沒事沒事，就是瞅著這宅院太乾淨，心裡頭多了個心眼兒。走，咱進去瞧瞧，說不定有好酒好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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