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自衡和林建國同時尋聲望去,看到了一臉陰沉沉的江遇。
江遇朝二人走來。
眉峰擰成死結,眼裡的情緒像是暴雨前壓在天邊的烏雲。
他站在周自衡和林建國二人麵前,重複了一遍,“林叔,我不同意周自衡和林聽在一起。你做這個決定,有沒有考慮過我的感受?”
林建國想到之前江遇對女兒做過的那些事情,氣得用鼻子出氣,然後哼了一聲。
“你有什麼資格不同意?”
“我這個當父親的,確實是個混賬東西,做了很多對不起小聽的事情。”
“可是江遇,你也好不到哪裡去。”
“我現在才反應過來,當初最應該相信小聽的人,是你。”
“但是江遇,你從頭到尾都沒有相信過小聽。”
“這種左右搖擺的女婿,我不需要。”
林建國說得無比硬氣。
仿佛此時此刻,女兒要嫁給周自衡還是嫁給江遇,能夠由得了他來做主。
二選一這個決定權,仿佛在他的手上。
就在不久前,林建國還是支持江遇和林聽破鏡重圓的。
他對江遇說,重新追回林聽的過程當中,要是遇到什麼麻煩,隨時跟他說,他願意幫助江遇,畢竟她是林聽的親生父親。
這才過了多久,就不認可他了?
江遇胸口發堵,眉心緊擰,“林叔,你是看著我和林聽從小青梅竹馬的,我對林聽的感情你應該最清楚。你怎麼可以翻臉站在周自衡那頭?”
林建國拉住周自衡的手,特意讓江遇看了看,“看見了嗎,為了保護我女兒,阿衡寧願自己挨刀子。這已經是我看到的,他第二次替小聽擋刀子了。”
他們一路返回市區,周自衡顧不得自己的傷,一直在照顧林聽和小柚子。
就連來了醫院,周自衡也是安頓好了柚子和林聽,這才去縫針。
這些,林建國都看在眼裡。
之前,是他誤會周自衡了。
他依舊握著周自衡的手臂,看著江遇,反問,“你呢,你能做到像阿衡這樣,時時刻刻保護著我女兒嗎?”
“……”一時之間,江遇有些啞口無言。
當時蘇秀珍就站在周自衡和林聽的身後。
他隔著林聽兩米之遠。
蘇秀珍的匕首捅過去的時候,他的反應速度當然沒有周自衡那般及時快速。
如今,人人都支持周自衡和林聽在一起。
江遇隻覺自己被所有人都孤立了起來。
他整個身影透著無儘的落寞。
“林叔,你忘了嗎?”
“你五十歲大壽的時候,我陪著林聽去景德鎮為你燒製青花瓷的茶具。”
“我也替林聽擋過災,被一條惡狗狠狠撕咬,當時我也縫了十幾針。”
“到現在,那條疤痕還在我的大腿上。”
“我也是願意舍命保護林聽的。”
這急著解釋的語聲裡,透著江遇的無可奈何。
林建國沉沉地歎了一口氣,“是,江遇,以前你確實一直護著我女兒,可是你不是也都說了,那隻是從前。回不到過去的從前。難道你能抹掉你對我女兒的所有傷害嗎?”
這句話,又把江遇問得啞口無言。
就連林建國自己也沒有把握,能得到寶貝女兒林聽的原諒。
他拍了拍江遇的肩,“阿遇,放手吧。林聽跟著阿衡,一定能過上幸福生活的。而且,林聽確實應該開始新的生活,難道你不希望她幸福嗎?”
江遇被問得無法回答。
他當然是希望林聽能夠幸福的。
她以前過的那些日子,已經夠苦了。
可是如果她未來的幸福生活裡,沒有他,他會很痛苦的。
周自衡在旁邊聽聞二人的對話,心裡一陣嗤之以鼻。
林建國還想再說什麼時,周自衡打斷道:
“二位,似乎你們都沒有權利替林聽做任何決定。”
丟下這句話,周自衡轉身離開了。
……
另一間病房。
林聽守著睡眠很淺的柚子,緊緊地握著她的手。
旁邊擺著一盒抗過敏的藥膏,還有一瓶爐甘石洗劑。
那是用來給柚子塗抹身上的紅腫的。
因為蘇秀珍往她們母女倆身上,澆了一身的汽油,哪怕清洗完之後,依然留下了一些紅腫和過敏的地方。
林聽看著柚子小小的兩隻胳膊上,多處紅腫。
還有她的小臉蛋,脖頸,都過敏了。
她心疼死了。
可是柚子睡不踏實,隻有她握著她的手,她才不會驚醒。
她隻好任由柚子,一直緊緊地握著她的手。
哪怕柚子已經睡著了,這小手握著她的力道,依舊很用力。
她悄悄一動,柚子便會擰著眉心,半醒半睡地呢喃著,“媽媽,不要走,陪著我。”
“好,媽媽哪也不去,媽媽就在這裡陪著你。”她低下頭來,心疼地挨了挨柚子的臉蛋。
這個時候,周自衡輕手輕腳地推門而進。
他拿回了柚子的一些檢查報告,小聲對林聽說,“柚子有輕微腦震蕩,觀察二十四小時,沒什麼問題,就可以出院了。你不用擔心。”
林聽點點頭,小聲應道,“辛苦你了。”
周自衡坐到她的旁邊,聲音儘量放到最低,“林振宇也脫離生命危險了。”
聞言,林聽沒說什麼。
林振宇挨的那幾刀,全是因為她。
當時她和柚子的身上沾滿了汽油,如果讓蘇秀珍拿到了打火機,她和柚子可能早就被點燃了。
如果燃起來,後果不堪設想。
是林振宇死死地壓著打火機,不讓蘇秀珍拿到打火機,這才避免了一場不可逆的災難。
當時她的腦袋完全是懵的。
這個時候,林振宇能夠脫離生命危險,她也鬆了一口氣。
她並不希望林振宇死掉。
見她神思飄忽,周自衡小聲問,“你要不要去看看林振宇?”
“不用了。”林聽也答得小聲,“我在這裡陪著柚子。”
她不希望林振宇死掉,但並不代表她就能原諒林振宇。
有她緊緊地握著柚子的手,柚子睡得很踏實。
她望向周自衡,看了看他的包著紗布的右手手臂,“你呢,傷勢怎麼樣?”
“不礙事,縫過針,也打過破傷風了。”周自衡輕描淡寫帶過。
實際上,這一次替林聽擋刀子,蘇秀珍是帶著捅死人的狠勁兒,用力砍過來的。
一刀下去,他的皮膚表層和皮下組織,裡裡外外縫了三層,一共縫了四十多針。
可他麵上風輕雲淡,就像沒挨過刀子似的。
一雙剛毅有神的目光落在林聽身上時,變得無比溫和柔軟。
“對不起,昨天我要是親自去接你和柚子,就不會發生這麼多事情。”
“讓你受驚了。”
溫暖的大掌,落在她的後頸,將她往身前輕輕一帶。
一個充滿愧疚又無比溫柔的吻,落在了她的額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