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急,又凶,然後扶著他,“趕緊上車,傑西,送他去醫院。”
江遇高瘦的身軀,卻像是在原地錠了釘子似的,一步不挪。
他抓著林聽的手腕,“聽聽,我要是死了,你會不會為我掉眼淚?”
林聽沒有回答:“……”
她沒有想過這個問題。
而且,剛剛他隻挨了一刀,不至於要他命吧。
她也是有血有肉之人,不願意看到江遇遭此橫禍,可她的態度還是凶巴巴的,“你把我們母女倆囚禁在這個島上,要死也得等送我們回國後再死,我才不會為你掉一滴眼淚。你彆以為……”
男人結實的身軀,忽然像一截被砍斷的樹枝一樣,又重又沉地倒向了林聽的懷裡。
林聽哪裡扶得動他一米八幾的高大個子。
她緊緊抱著江遇,這才不至於讓江遇順著她的懷抱倒在地上。
身側的傑西將柚子放下來,幫她扶著江遇,她這才鬆開手來。
旁邊的柚子,看著她的手掌,滿眼驚慌,“媽媽,你手上好多血!”
林聽這才發現,剛剛抱緊江遇才不至於讓他摔在地上時,她的手上沾滿了他後背湧出血的鮮血。
江遇不是隻挨了一刀嗎,怎麼會流這麼多的血?
那些沾在掌心裡的血,讓她微微顫抖,“傑西,快送他去醫院。”
……
醫院。
手術進行了三個多小時了。
林聽和柚子在手術室外等著,有專門的保鏢守在她們身旁。
夜深了。
柚子依偎在媽媽的懷抱裡,眼皮很沉,卻並沒有睡意,“媽媽,那個人會不會死掉?”
林聽垂眸,望著懷裡的女兒。
女兒通紅的眼眶裡,依稀有淚光。
她從未叫過江遇一聲爸爸,可是這鐵板釘釘的血緣親情是她們無法割斷的。
江遇是柚子的親生父親。
柚子恨江遇,可是她肯定不希望江遇就這麼死了。
林聽問,“你也不希望他這麼死掉,對不對?”
“……”柚子遲疑了片刻,沒有直接回答她。
然後,痛苦的眸子裡流出淚水來,“我討厭他,可是我從來沒想過要他死掉。”
那是她的親生父親。
再怎麼樣,她身上也流著他的血。
血緣關係無法割斷。
林聽用袖口,擦著女兒的淚水,“都說好人命不長,禍害活千年。那個人那麼壞,他肯定不會這麼輕易死掉的。”
柚子吸了吸鼻子,“他確實是禍害,但是我不想他就這麼死掉。”
林聽抱著女兒,沒有再說話了。
此刻女兒最需要的就是擁抱,從小到大她和江遇虧欠柚子太多了。
看似堅強的女孩,內心其實有很多傷痛和空洞。
那是需要血緣親情來填補的。
從江遇被捅這一刀,到此刻手術室的門緊閉著的這三四個小時的時間裡,她的腦子亂糟糟的。
誠然,她恨江遇,恨到巴不得從來不曾認識過他。
可是她也從來沒有想過,要他死。
傑西在旁邊說,“太太,我先送你和柚子小姐回去休息吧,Mr江這邊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能結束。”
林聽望著恭恭敬敬站在身邊的藍眼睛傑西,“江遇什麼情況,你知道了嗎?”
傑西沉默幾秒鐘,“……不太好!”
林聽:“到底什麼情況?”
傑西:“肺部貫穿傷,胸腔內積血。”
林聽也是學醫的。
肺部貫穿傷和胸腔內積血,危險程度,可輕可重。
如果大量積血,會導致血壓下降,心率加快,意識模糊,數小時內可能會有生命危險。
江遇被送進醫院時,在車上流了好多血。
林聽下意識地攥緊手指。
她恨江遇,恨到一輩子都不想再和他有任何交集了,可此時也祈禱著他不會有生命危險。
這時,傑西對她說,“太太,Mr江進手術室打麻藥之前,他吩咐我。要是他不能從手術台上活著出來,要我把你送回國內,送到Mr周的身邊。”
“……”林聽的心更亂了。
許多從小到大,她與江遇的過往,如一幀幀電影片段,閃過腦海。
他們之間不是沒有過真感情。
她不希望江遇有什麼事。
傑西又說,“太太,我送你們回去。”
林聽腦子亂得像是一團漿糊,“我在這裡等他手術結束。”
傑西堅持,“Mr江還說了,你懷著身孕,一定要我先送你回城堡,要你好好休息。”
傑西堅持要將林聽送回去,加上柚子還在身邊,林聽隻好先回了城堡。
這一夜,比來到這座小島的六十多天的每一夜,都要漫長許多。
早上六點多,林聽醒了。
第一時間給傑西打去電話,“傑西,江遇怎麼樣了?”
那頭又沉默了幾秒鐘,“情況不太好,太太,我回去再跟你說吧。”
電話掛斷了。
林聽的心也懸掛著。
早餐的時候,陳叔和吳嬸聽聞江遇在醫院做手術,也是跟著擔憂。
吳嬸給林聽和柚子倒著牛奶,一著焦急地問,“小聽,小陳一直沒接我電話,江遇到底什麼情況,你知道嗎?”
林聽昨天晚上沒有睡好。
她的臉色很憔悴,沉沉地歎了一口氣,卻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吳嬸是好。
旁邊的小柚子也抬起腦袋來,問她,“媽媽,那個人真的會死掉嗎?”
“……”無法回答的問題,讓林聽心慌慌的,她給柚子端了一塊蜜柚蛋糕。
陳叔看到那塊蛋糕,忽然有些哽咽,“昨天江先生還吩咐過,柚子喜歡吃蜜柚味的蛋糕,要我吩咐廚房一定要用從國內運過來的沙田柚。江先生始終記得,小柚子喜歡吃柚子,喜歡吃芝士焗蝸牛,不吃香菜不吃蔥,對花生過敏……”
是的,柚子很喜歡吃蜜柚味的蛋糕。
但凡和蜜柚有關的食物,她都喜歡。
可是來到這個島嶼後,柚子一口也沒有嘗過。
因為她知道,那塊蜜柚味的蛋糕是那個人親自為她做的。
她討厭那個人。
但凡是那個人做的東西,她都不願意吃。
可是這些天的天天滴滴,柚子都看在眼裡,那個人是真心希望彌補她,真心希望能夠當個好爸爸。
柚子第一次,舀了一勺那塊蜜柚味的蛋糕。
那味道明明很甜,卻有些苦澀。
柚子吃著吃著,落了淚,一定是蜜柚壞了,是苦的,一定是。
柚子不願意承認,她是為了那個人而落淚的。
這個時候,傑西從外麵走回來,帶著一身風雪的味道,神色沉重地望向餐桌上的林聽。
林聽頓時放下手中的餐具,起身問,“西傑,江遇怎麼樣了?”
傑西沒有立即回答,但從他沉沉的臉色不難看出來,情況一定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