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後,辰時三刻745)。
蘇家老宅深處,宗祠。
沉重的烏木大門洞開,肅穆森嚴的氣息撲麵而來。
高聳的梁柱支撐著深闊的殿堂,層層疊疊、密密麻麻的蘇家先祖牌位,如同沉默的士兵,排列在巨大的紫檀木神龕之上,在長明燈幽暗的光線下,投下幢幢黑影。
空氣裡彌漫著濃鬱的、陳年的檀香氣味,混合著香燭燃燒的煙火氣,沉甸甸地壓在每一個進入者的心頭。
偌大的祠堂,此刻站滿了人。
蘇峻霆、江婉柔夫婦肅立在最前方,身後是蘇墨琛、蘇凜鋒、蘇熠辰、蘇子逸四兄弟,神色各異,但都帶著前所未有的凝重。
再往後,是蘇家旁支的叔伯嬸娘、堂兄堂姐們,足有幾十人。
有的麵露好奇,有的帶著質疑,有的則是不以為然,竊竊私語聲如同蚊蚋,在肅靜的祠堂裡顯得格外清晰。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神龕前,那道背對著眾人、麵向列祖列宗牌位的纖細身影上。
蘇夭夭。
她隻穿著最簡單的素白長衫,長發用一根烏木簪鬆鬆挽起,露出修長白皙的脖頸。
背影挺直,卻透著一股與這莊嚴肅穆場合格格不入的慵懶和……不耐煩?
辰時的陽光透過祠堂高窗的彩色玻璃,投下幾道斑駁的光柱,恰好落在她身前的地麵上,塵埃在光柱中無聲飛舞。
時間到。
蘇峻霆深吸一口氣,上前一步,聲音沉厚,帶著家主的威嚴,壓下了所有的私語:
“諸位宗親!今日辰時齊聚宗祠,非為祭祖常禮。乃是因我蘇家,遭逢大難!”
他目光掃過神色各異的眾人,將蘇家被借運、蘇若薇身份及背後陰謀、以及蘇夭夭的來曆與手段,言簡意賅地道出。
最後,他指向蘇夭夭的背影,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和一絲不易察覺的驕傲:“今日,請諸位先祖見證!亦請夭夭,為我蘇家,斬斷禍根,奪回氣運!”
祠堂內一片嘩然!借運?調包?玄學手段?不少人看向蘇夭夭的眼神充滿了驚疑和不信,甚至帶著看神棍般的輕蔑。
蘇夭夭對身後的騷動置若罔聞。她甚至沒有回頭。
隻見她緩緩抬起右手,指尖不知何時已夾著一張色澤暗沉、紋路繁複的古老符籙。符籙無火自燃,騰起一簇幽藍色的火焰!
那火焰冰冷刺骨,非但沒有驅散祠堂的陰森,反而讓溫度驟降,長明燈的燭火都猛地搖曳起來!
“列祖列宗,”蘇夭夭清泠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穿透了幽藍的火焰和彌漫的檀煙,帶著一種奇異的穿透力,如同無形的波紋,震蕩在整個祠堂的空間裡,“——現身!”
“嗡——!”
隨著她話音落下,幽藍符火猛地暴漲!化作一道衝天而起的藍色光柱!
光柱之中,祠堂的空氣劇烈扭曲!十幾道半透明、散發著淡淡白光、形態各異的人影,如同從沉睡中被強行喚醒,緩緩浮現在神龕前方的半空中!
他們有男有女,穿著不同朝代的服飾,麵容或威嚴、或儒雅、或剛毅。雖然隻是魂影,但那股源自血脈深處的威壓和歲月沉澱的厚重感,
如同無形的山嶽,轟然降臨!
瞬間壓得祠堂內所有蘇家血脈後裔呼吸一窒,膝蓋發軟,幾乎要跪伏下去!
那些質疑和私語聲,更是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隻剩下滿堂的驚駭和敬畏!
為首一道魂影最為凝實,身著明代一品大員蟒袍,麵容古拙,眼神銳利如鷹,正是蘇家開枝散葉、奠定百年基業的蘇氏高祖——蘇承遠!
所有魂影的目光,都落在了下方那個點燃引魂符的素白身影上,帶著審視、疑惑,以及一絲被強行喚醒的不悅。
蘇夭夭卻無視了這足以讓凡人肝膽俱裂的祖宗威壓。
她甚至懶得行禮,隻是微微仰起頭,目光平靜地迎上那高懸於半空、代表著蘇家最高榮耀的列祖列宗,聲音清冽如玉磬,清晰地宣告,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近乎命令的口吻:
“晚上,我二十歲生辰宴上,”
“我將承繼蘇家,成為新任家主。”
她的目光掃過半空中那十幾道魂影,仿佛在看著一群需要聽令的屬下:
“屆時,我將以蘇家滿堂血脈為引,”
“以新任家主之位承載的磅礴族運為基——”
她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斬斷乾坤的決絕:
“為蘇家後世子孫,奪回被邪祟竊取的命數光華!”
字字鏗鏘,擲地有聲!
祠堂內一片死寂。所有人都被蘇夭夭這麵對祖宗還敢如此“大逆不道”的宣告驚呆了!
蘇峻霆張了張嘴,最終化為一聲歎息。江婉柔緊張地攥緊了丈夫的胳膊。蘇墨琛等人更是屏住了呼吸。
半空中,列祖列宗的魂影似乎也因這宣告而產生了波動。
就在所有人都等待著祖宗回應或降下“神諭”之時——
異變陡生!
那為首的高祖蘇承遠的魂影,原本威嚴古拙的麵容,陡然扭曲起來!嘴角咧開一個極其詭異、怨毒、又帶著無儘貪婪的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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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完全不屬於他生前氣度的、尖利陰冷的聲音,如同毒蛇吐信,猛地從他魂影中爆發出來,響徹整個祠堂:
“奪回氣運?哈哈哈哈!”
“無知小輩!癡心妄想!”
“那借運之契——”
蘇承遠的魂影劇烈扭曲膨脹,聲音充滿了瘋狂和得意:
“——乃是本祖當年親自點頭,許給那位大人的!”
轟——!!!
如同平地驚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