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將舊軍裝小心展開,鋪在指南針正前方,姓名布條和勳章朝上。
3.打開酒瓶,將軍功章取下,用烈酒小心擦拭。“酒性烈,通陽辟穢,亦能引魂。擦拭勳章,如同擦拭英靈之榮光,亦是召喚其印記的媒介。”
4.將黃裱紙覆蓋在軍裝的胸口位置心臟所在)。“這是最後的‘戰報’,是給父母的‘家書’,也是承載執念、顯化其形的憑依。”
5.現在,趙老,”蘇夭夭目光灼灼地看著老人,“請您,以戰友的身份,以當年陣地上答應他的口吻,對著這件軍裝,對著北方的天空,大聲地、清晰地‘複命’!告訴他,任務完成!告訴他,家…到了!”
趙老顫抖著,無比鄭重地按照指示操作。
當他用烈酒擦拭那枚暗啞的勳章時,動作輕柔得如同對待易碎的珍寶,酒液滑過金屬表麵,
仿佛帶起一絲微不可查的漣漪。他將黃裱紙覆蓋在軍裝胸口,如同蓋上一封沉重的信函。
最後,他挺直了佝僂的腰背,仿佛回到了那個硝煙彌漫的戰場,眼神變得無比堅毅。
他麵向北方,深吸一口氣,用儘全身的力氣,如同當年在陣地上吼出衝鋒號令一般,嘶聲喊道:
“王鐵柱!”
“一班戰士趙衛國!向您複命!”
“您托付的軍裝!您用命換來的勳章!”
他高高舉起勳章,聲音洪亮如鐘,穿透了直播間的寂靜,仿佛也穿透了時空的壁壘,
“今日!已安全送達!已親手擦拭!”
“您的爹娘!”
趙老的聲音陡然哽咽,卻又帶著無比的堅定和告慰,
“他們…他們雖然沒能親手接到!但他們泉下有知!一定看得見!一定聽得見!”
“您沒給老王家丟人!您是響當當的英雄!是頂天立地的好漢!”
“老班長!任務…完成了!”
“您…您…安心地…歸隊吧!”
老人喊到最後,已是老淚縱橫,聲音嘶啞破裂,卻帶著一種卸下千斤重擔的釋然和莊嚴。
他對著北方,對著那件鋪開的軍裝,行了一個標準的、遲到了半個世紀的軍禮!身姿如鬆,手臂顫抖卻堅定。
就在他最後一個字落下的瞬間!
蘇夭夭眼神一凝,雙手迅速結出一個複雜的手印,指尖縈繞著淡淡的金光,對著屏幕中那件軍裝和趙老的方向,淩空一點!
“英魂執念,天地可鑒!諾言已踐,歸途在前!以酒為引,以心為橋,塵歸故土,靈歸星辰!敕令!顯形!歸位!”
隨著法訣落下,那覆蓋在軍裝胸口的黃裱紙上,突然無火自燃!
幽藍色的火焰瞬間包裹了整張符紙,卻沒有燒毀下麵的軍裝分毫!
火焰跳躍著,仿佛在無聲地書寫著最後的戰報!
緊接著,令人震撼的一幕發生了!
就在那幽藍火焰升騰、舊軍裝仿佛被無形之手拂過的瞬間,一道半透明、卻異常清晰的虛影,緩緩地從那件舊軍裝上升騰而起!
那是一個年輕戰士的身影。他穿著與趙老手中那件一模一樣的、洗得發白的舊軍裝,胸口彆著那枚被擦拭過的勳章。
他的麵容年輕,帶著戰場硝煙熏染的痕跡,眼神卻異常明亮,充滿了期盼與釋然。
他的身影有些虛幻,邊緣散發著柔和的光芒,但在直播間清晰的畫質下,
所有人都能看清他眉宇間的堅毅,以及軍裝上清晰的姓名布條——“王鐵柱”。
王鐵柱!
彈幕瞬間被驚駭和敬意淹沒,無數【老班長!】【英魂顯靈!】【致敬!】的字幕瘋狂滾動。
這道年輕的英靈虛影,沒有看鏡頭,也沒有看蘇夭夭。
他的目光牢牢地、深深地鎖定了那個對他行著軍禮、淚流滿麵的老戰友——趙衛國!
王鐵柱的虛影緩緩地、無比莊重地抬起了手臂,對著趙老,行了一個標準的軍禮!
【敬禮!】
【老班長在回禮!】
【我的天!哭了哭了!】
【向英雄致敬!】
這無聲的、跨越了半個世紀的戰友回禮,隻持續了短短一瞬。
下一秒,幽藍色的火焰驟然熄滅,黃裱紙化為灰燼,不留痕跡。
王鐵柱的虛影對著趙老,嘴角似乎微微向上牽動了一下,露出一個無比釋然、帶著感激和告彆的微笑。
然後,那道年輕的身影開始變得模糊、透明,如同晨曦下的薄霧。
他最後深深地看了一眼老戰友,身影化作無數細碎的、閃爍著微光的星點,
如同被夜風吹散的螢火,又如同回歸天宇的星辰,溫柔地、無聲地向上飄升,
最終徹底融入了書房上方那片虛無的空氣中,消失不見。
一股難以言喻的、仿佛混合著硝煙、熱血、泥土和最終釋然的複雜氣息,在房間裡彌漫開來,隨即又如同被風吹散般迅速消散。
那件舊軍裝,徹底失去了所有“活性”,變成了一件承載著沉重曆史、卻再無靈異波動的普通遺物。
隻有那枚被烈酒擦拭過的勳章,在燈光下,反射出純淨而溫暖的光澤,仿佛還殘留著主人最後的心願與榮光。
趙老依舊保持著敬禮的姿勢,淚水無聲地滑過他溝壑縱橫的臉頰。
他看到了!他真真切切地看到了!那個倒在他懷裡的年輕戰友,
那個未竟歸家路的英魂,在半個世紀後,終於聽到了他的複命,接受了他的敬禮,並向他回禮、微笑、告彆!
巨大的衝擊讓他渾身顫抖,那不是恐懼,而是心靈深處被徹底撼動後的震撼與解脫。
他久久沒有放下手臂,仿佛要將王鐵柱最後的身影和那個釋然的微笑,永遠刻在靈魂裡。
過了許久,他才緩緩放下手臂,身體微微晃了一下,仿佛耗儘了所有力氣。
他低頭,無比珍重地、小心翼翼地重新疊好那件軍裝,將勳章端端正正地彆好。
他的手指撫過勳章,動作輕柔得如同觸碰戰友的臉龐。他抬起頭,看向鏡頭裡的蘇夭夭。
那雙飽經滄桑的眼睛裡,巨大的悲傷依舊存在,但更深的,是一種完成使命後的如釋重負,
一種親眼見證戰友解脫後的平靜和解脫,還有一種難以言喻的、失而複得又最終告彆的複雜慰藉。
“大師…”趙老的聲音嘶啞得厲害,卻異常清晰,帶著一種塵埃落定後的安寧,
“他…他收到了…他安心了…他…走了?”
蘇夭夭看著老人,眼神充滿了深深的敬意與動容:
“是的,趙老。您用半個世紀的堅守和今天的勇氣,完成了對戰友的承諾。
那份執念,那份未了的‘複命’,已經傳達。
王鐵柱班長的英靈,聽到了您的戰報,感受到了您的敬意,也親眼看到了您的努力與愧疚得以化解。
他…已無牽掛,心願已了,可以真正地…魂歸故裡,歸於星辰了。”
她頓了頓,聲音莊重而清晰:
“您,無愧於戰友,無愧於這身軍裝,無愧於那聲‘老班長’!他,回家了。”
趙老聞言,布滿皺紋的臉上,緩緩地、極其艱難地,綻開了一個如釋重負的笑容。
那笑容裡,承載著半個世紀的沉重、無儘的思念、刻骨的愧疚,卻也綻放著使命完成的榮光、見證戰友安息的欣慰。
他對著鏡頭,對著蘇夭夭,再次挺直了腰背,行了一個軍禮。
這個軍禮,是給蘇夭夭的感謝,也是給他那終於歸家的老班長,最後的告彆。
直播間裡,彈幕早已被淚水、震撼和“致敬”刷滿。
【老兵不朽!英魂永存!】
【趙老辛苦了!老班長走好!】
【看到靈魂回禮那一刻,我哭崩了!】
【跨越生死的戰友情!太震撼了!】
【謝謝夭夭!圓了兩位英雄的夢!】
她對著鏡頭,輕聲低語,聲音裡帶著前所未有的敬意:
“任務完成。”
“英雄…歸隊。”
夜風嗚咽,似有遙遠的軍號聲,在星河儘頭隱隱回響,仿佛在為歸家的英靈奏響安魂的樂章。
蘇夭夭微微閉眼,似乎消耗了些許心神。
陸閻操控輪椅無聲上前半步,修長的手指輕輕搭在她微涼的手腕上,渡過去一絲溫潤的紫氣。
蘇夭夭反手捏了捏他的指尖,示意無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