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
紅河流到安南便成了黃江,
此時,竹筏破開黃江翻湧的濁浪。
筏上的三十幾隻木箱突然劇烈震顫,
裡傳出密集刺耳的“吱吱……”聲,數千隻蝙蝠擠在木箱縫隙間,猩紅眼珠透過月光泛著幽光,利爪抓撓木板的聲響令人毛骨悚然。
郭義摩挲著腰間匕首,目光掃過蜷縮在角落的小日子,冷笑道:“在到海防前,用這小日子喂飽這些畜牲吧!”
“得令!郭老大!”
手下們轟然應諾,刀刃出鞘的寒光映著他們通紅的眼,“狗日的終於遭報應了,鄉親們的血債該清了!”
很快一個小日子就被綁在了桅杆上,當看到蝙蝠時小日子突然開始劇烈的掙紮起來,喉間發出破碎的嗚咽,被麻繩磨破的手腕在月光下滲出暗紅血珠。
他死死盯著木箱裡躁動的黑影,渾濁瞳孔裡翻湧著恐懼與癲狂,喉嚨裡不斷溢出含糊的嘶吼,仿佛要用最後氣力撕開這濃稠的夜色。
郭義佇立竹筏上,目光掠過黃江兩岸充滿異域風情的建築與街巷,心中泛起陣陣酸澀。
遙想往昔,安南在大清中期尚為華夏屬國,歲歲朝貢;大唐時更是被設為交趾郡,牢牢納入華夏版圖。
“初唐四大家”之一的褚遂良,因貶謫客死於此,空留滿紙風骨;“初唐四傑”之首的王勃,萬裡赴交趾省親,歸途不幸溺亡,詩魂永葬異鄉。
江風裹著潮濕的水汽拂麵而來,郭義喟然長歎。
相比祖宗開疆拓土的文治武功,自己這一代人卻隻能望著曾經的華夏故地,徒生今非昔比的感慨,滿心壯誌化作了難以言說的悵惘。
竹筏上忽有細碎腳步聲由遠及近。與郭義一同在地牢脫困的同伴疾步而來,壓低聲音道:“郭大哥,蝙蝠已經喂食完了。”
郭義望著黑沉沉的江麵,指尖無意識摩挲著腰間佩槍,沉吟片刻後沉聲道:
“傳令下去,升帆。務必趕在天亮之前趕到海防,苗疆公主可在等著咱們呢?”
話音未落,竹筏上那塊簡單的船帆,簌簌升起,竹筏快速劃破江麵的寂靜,向著遠方的夜幕疾馳而去。
月色給黃江鍍上一層清霜。
江風卷起公主旗袍的裙擺,小龍望著江中搖曳的漁火,指尖無意識摩挲著腰間的手槍——那是疤臉叔臨行前塞給他的防身之物。
黃包車靜靜綴在五步開外,車夫垂著頭,帽簷陰影遮住大半張臉。
小龍數著江麵上往來的舟船,突然遠處教堂上的鐘聲敲響,驚起一灘白鷺。
挽著小龍獨臂的公主突然停步:“龍龍,才有四個時辰了。”
小龍笑著說道:“放心吧!姐!我相信郭大哥一定能按時趕到。”
隨後,苗疆公主壓低聲音問:“剛剛那幾個小日子,可漏了什麼口風?”
小龍氣得踢開腳邊石子,布鞋重重磕在青石板上:“這群滑不留手的狐狸!白灌了我無數杯白蘭地,舌頭比蠱蟲還藏得嚴實,半句話都沒套出來!”
苗疆公主笑得銀鈴般的聲音,驚起一灘鷗鷺,她抬手按住笑疼的腰肢,鬢邊銀飾簌簌作響:
“龍龍,你性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