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將兩人的影子拉長在青石路上,踩著斷續的蟲鳴,蘇俊聽著莫雨薇銀鈴般的笑聲,偶爾應和幾句。
轉過山道時,莫雨薇忽然湊近,發間茉莉香混著夜風拂來:“哥哥還不知曉吧?黃老爺子那位與苗疆公主交好的七姨太,今日登門拜訪老夫人,張口就要買下後山那片地,說是要舉家遷居至此呢。”
蘇俊摩挲著袖口的暗紋,笑意漫上眼角:
“能有新鄰是好事,母親向來好客,想必已備下好茶相迎了。”
山風掠過林梢,卷起幾片枯葉,他望著遠處圓山寨燈火通明的城堡,將眼底轉瞬即逝的陰霾儘數隱入夜色。
河內的小日子軍營裡,
劉老幺活得像塊沉默的石頭。
白日裡規規矩矩聽從日軍差遣,連營門都不曾邁出去半步。
每到飯罷,他總會獨自踱步到馬廄,對著那匹毛色黯淡的老馬絮叨些家長裡短。
吉田剛瞧著這個安分守己的華夏人,也就由著他去了。
日子一天天過去,劉老幺把心血全花在了老馬身上。
晨光未亮時,他就提著木桶給老馬擦洗皮毛,細致地用篦子刮去泥垢;晌午頂著日頭鑽進後山,專挑帶著晨露的嫩草。
起初老馬耷拉著眼皮,任他擺弄,漸漸竟會主動蹭他掌心,喉間發出低低的嘶鳴回應。
十幾天後,奇跡悄然發生。原本垂頭喪氣的老馬褪去一身灰撲撲的毛,油亮的鬃毛隨著步伐起伏,像是重獲新生。
每當劉老幺靠近,它就親昵地用腦袋拱他肩膀,甚至會踏著碎步跟著他在營區打轉,把旁人晾在一邊。
晨霧還未散儘,劉老幺攥著馬刷剛要邁進馬廄,吉田剛突然出現在身後,軍靴碾過碎石的聲響驚得他渾身一僵。
“劉桑,”
吉田剛的軍刀在晨光裡劃出冷冽的弧光,“先鋒隊即刻開拔支那,你負責帶路。”
劉老幺的指節驟然發白,馬刷“啪嗒”掉在地上。他猛地轉身,脖頸青筋暴起:
“不行!我存在銀行的錢還沒取!那是我拿命換來的!”
他撲上前抓住吉田剛的袖口,聲音裡帶著哭腔,
“您讓我把錢取出來,哪怕死在路上我都認!要是拿不到錢……”
他突然梗著脖子往後退,“您現在就開槍崩了我!”
吉田剛額角青筋暴起,軍帽下的雙眼幾乎要噴出火來。他“唰”地抽出軍刀,刀刃直指劉老幺咽喉,寒光映得對方瞳孔驟縮。“八嘎!”
暴喝聲震得馬廄裡的老馬都驚得嘶鳴起來,他猛地轉身,軍靴重重碾過地麵:
“衛兵!把這個不識抬舉的家夥捆起來!立刻押上軍車!”
幾個荷槍實彈的士兵應聲而動,刺刀泛著冷光,瞬間將劉老幺團團圍住。